今年有了直升机，救援上效率要比人力高出太多了，山中居民也会得到预警，提前搬到山脚下的安置地，中队没有必要再执着于一个老破拆手去不去。
自从上次那场牺牲惨烈的大火之后，云城消防已经长了教训，谨遵预防为主的方针，在各方面严防死守，所以连续三年没再发生过大型林火，消防员们的人身安全得到了极力保障。
当然，夏天仍会有零星几个起火点，但这是原始森林无法避免的，及时扑灭即可。
苏平安是即将满五年的消防战士了，身经百战，怎会不明白。
他担心的是万一。
“老周，我还是觉得我去比较好，旋风表现不错，可他还年轻，经验不足，没办法和你打配合，他追不上你的节奏！”
破拆的专业装备足有几十斤，如果把油锯也带上，至少七八十斤，杜旋风才入队半年多，周凛冬要是跑起来，旋风根本赶不上。
周凛冬不说话。
平安提出的，的确算是个问题。
但他可以慢一点，谁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他可以等旋风成长。
苏平安唉声叹气，周凛冬抬起眼皮，冷森森地盯了他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想退役？”
苏平安重重点头：“嗯，到七月就满五年了，也该回家陪陪老婆了。”
消防员五年一役，干满了可以选择继续或者转业，苏平安今年二十九，已经过了消防员的身体巅峰期。
“你呢？怎么打算？”
周凛冬和平安是同一期入队的，七月也是周凛冬决定去留的日子。
“继续。”周凛冬不假思索，“等三十五了，国家不让我干了再说。”
“我就知道……你啊，全身心都在队里，不过，也许你也有了孩子就懂了。”苏平安苦笑，“有软肋了，真不敢再冒险了。”
周凛冬沉默了。
他怎么不知道呢？
龙子云闹腾的这一出，已经让他明白了，不能细心陪伴白小梨，是一件能让他多么懊悔的事情。
可他没有办法，他有使命，在他干不动之前，他想尽可能地救更多人，无愧于他当年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哎，你知道吗？”苏平安笑了笑，很艰难的，“我妈跟我说，知道我预产期回不去了，我媳妇哭了一整夜。她本来就多愁善感，又是孕妇，情绪不稳定，医生和我妈说，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她很有可能患上产后抑郁。”
周凛冬有些动容：“平安……”
“没事。”苏平安摇头，“我们刚来的时候一起宣过誓的，组成搭档的时候也答应过彼此，要陪对方走过刀山火海，永不放弃。你也说了不太用得上咱们，所以，你就让我去吧，别给我留遗憾了，省得我以后转业了还惦记你。”
望着苏平安恳求的一张脸，周凛冬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他握住平安颤抖的手，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就当陪平安走完在消防事业上最后一段路。
晚上熄灯前，周凛冬躲进一间空宿舍里，给白小梨打了个电话。
苏平安今天的话给了他非常大的触动，他第一次害怕，如果他真的追到了白小梨，白小梨会不会也和嫂子一样，变得孤独可怜。
电话接通的一开始，白小梨迷迷糊糊地哼唧了几下，像在撒娇一般抱怨着这通吵醒她的电话，周凛冬腹下微紧，后悔了。
要是知道会听到她这种声音，他宁愿以后晚上都不再给她打电话。
他会睡不着觉。
“谁呀……”她慢慢咬字，又呼出一口长气，绵绵软软又娇娇嫩嫩。
周凛冬沙哑地唤她：“小梨，是我，凛冬。”
她睡这么早吗？
还不到九点。
“噢……”白小梨好像从床上爬起来了，带动一阵布料摩挲的细响，然后是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可能终于清醒了一点，她嘿嘿笑了，“我不小心睡着啦。”
宿舍里一片黑暗，周凛冬无从知晓自己的表情，他只觉得自己心里热热的，好像里面住了个小人人，在用一双手捧着他的心哈气。
“你舅舅骂你了吗？”
“没……”白小梨回答得有点犹豫，“他就是问我，为什么拿了他的钱不办事，可我记得我没答应，我只说我知道了……”
“没答应就好。”周凛冬摸了摸自己的脸，愣了愣，嘴角高高上扬，还真是笑着的，“你平时忙吗？”
“还好……”白小梨想了想，“上班了就会忙，也没有休息。”
她没有休息日？
周凛冬恍然忆起某些细节。
和白小梨认识有一个月了，相亲那天和去看电影那天，她是休息的，但其他几次，他都是在店里看见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