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完之后,云栖迟侧躺着,身体半蜷着,长发像是一匹绸缎,散落在他身上。
“你要思考什么?”
他闲得无聊,纤长的手指绕着一缕青丝,恹恹地问道。
“之后再告诉你。”
水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他,反而是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这倒是惹起来了云栖迟的好奇心,猜测着对方的想法。
但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一个连人形都没有的水能有什么心思,只好放弃了。
有了水滴的温度,云栖迟下半夜睡得很好,根本感觉不到寒冷,浑身温热着,就像是身边放了一个暖和的炭盆一般。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在一众脸色被冻得发红的人之中,云栖迟反而面色红润,看起来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看到他之后,许少幽先是低垂下眼眸,随即就抬起来头,关切地问道:“殿下没事吧?还可以赶路吗?”
“多谢许大人关心,只是一些小伤罢了。”
云栖迟温和一笑,眼尾弯弯:“比起许大人的伤还不足挂齿。”
“臣身份低微,比不上殿下,自然是殿下重要。”
“是吗?”
云栖迟挑眉:“许大人真的这么觉得吗?”
“自然。”
许少幽看着周围收拾东西的士兵,转移开了实现,一脸认真,装得很好,让人看不出来他和云栖迟有着过节。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云栖迟笑着说道,然后毫不犹豫地就上了马车。就在进入车厢的时候,他转身粲然一笑:“许大人要把你的东西拿出来吗?”
“我不太喜欢待的地方有别人的东西。”
他面容昳丽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宛如百花齐放。
周围一些年纪小的人看到云栖迟之后就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耳尖通红的样子让许少幽心情烦躁。
“好,臣这就来收拾。”
云栖迟没说话,就站在旁边看着许少幽收拾东西。单薄的身子站在寒风中,让人看着不免担忧起来。
等许少幽把东西收拾好准备下车经过云栖迟身边的时候,一道恶意满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大人最近想做什么就快些去做吧,小心之后没有时间哦。”
许少幽猛地转过头,与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眸对上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云栖迟收起来脸上的不屑,温温柔柔地说道,“只是担心许大人的伤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许少幽看着云栖迟的背影,直到视线被车帘阻挡开,他才心情凝重地下了马车。
车厢里,云栖迟嘴角微微上挑,吓了许少幽一跳之后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不过,他确实有这个打算。只不过这次刺杀让他把计划提前了而已。
云栖迟食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膝盖,乖巧温顺的脸上是与其不符的心机。
就从许少幽开始吧,毕竟,他现在还没成长起来,趁早解决掉他,之后的心思就可以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了。
云栖迟闭上了双眸,圆润的指尖捏着手腕上柔软的水滴,任由思绪放空,听着车外肆虐而过的风声。
荒北就在眼前,一望无际的枯黄,目之所及看不见一丝绿色。尸横遍野,衣衫褴褛遮不住在血肉之间翻涌的蛆虫。
云栖迟伸出手挑开了阻挡了些许严寒的窗帘,侧脸向外望去。
还有人活着。
但不如死了。
瘦骨嶙峋的身子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皮,双目混浊,或躺或坐的在龟裂的大地上如同木偶一般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云栖迟他们。
有将士不忍,转过了头,也有人面色如常,看惯了这些凄苦场面。
云栖迟想了想,干脆走出了马车。
“郡守府还有多远?”他目光扫向前面一身冷甲的顾尽时,站在高处,精致的眉眼低垂。
“半刻钟。”
顾尽时带队的并不是和他一起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军队,只是被养在京城外的军营,俨然已成了簪缨世族子弟镀光的存在。
现在跟着他的,有一部分只是从一群矮个子里□□的将军。
躺在地上,倚在墙角的那些人早就有气无力,纵然眼睛里泛着绿光死死地盯着他们,也没有冲上来。
郡守府很快就到了,全然不像之前那么风光。用红漆刷好的大门半开着,一副苍凉之感。
顾尽时示意身后的人去敲门,没过多久一个佝偻着腰的中年人就一脸愁苦的走了出来。
“下官拜见将军!”
他哆哆嗦嗦地下跪,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们。
尽管顾尽时是将军,但他们之中身份最珍贵的还是云栖迟,于是他向后侧过头:“殿下?”
察觉到他意思的云栖迟眉眼有些冷,全然不似之前的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