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迟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然后缓慢地转回了头。
“殿下是觉得他们可怜吗?”
顾尽时看着他,语气平缓, 乍一听没有什么, 但仔细听就能回味起来对方话里带着的讽刺。
他眼中的云栖迟就是那种不经世事的单纯皇子,甚至更严重一点,何不食肉糜那种。
“顾将军觉得呢?”
云栖迟掀起眼皮看他, 黛青色的眉梢微微上挑:“顾将军觉得他们该死吗?”
“在没有解决办法的情况下, 必须选择损失最少的一个。”
顾尽时淡淡地说道, 终于把目光从云栖迟身上移开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道:“接下来要加快速度了,殿下若是受不了就和臣讲。”
他说完之后就抽打了一下身下的马, 瞬间和云栖迟拉开了距离。
等人走远了, 云栖迟脸上的苦恼还是没有消散。虽然顾尽时不在,但他周围全是人, 演戏也要演全套。
路上的景色逐渐荒凉, 他们离京城也越来也远, 远到云栖迟往回望的时候只能看见一道连绵起伏不绝的青山。
天气寒冷,他尽管外面披着斗篷,但骑马时迎面而来的寒风凛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割着白皙的脸颊。
不多时,云栖迟挺翘的鼻尖已经烦了红,像是白雪之中落了一朵红梅。
对于肩不能杠,手不能提,甚至还胸无点墨的七皇子,军队里的大部分人心里都有着怨气。
在如此冰寒的天气赶路去镇压难民起义也就算了,他们还要保护着身份金贵的皇子。
云栖迟自然能够察觉到周围人隐晦的目光,他在心里冷笑一声,目光放在了斜侧边的马车上。
冬天的天黑得很快,顾尽时抬手示意后面的军队停下原地休息。
不多时,篝火燃起,驱走了冬夜的一些寒冷。云栖迟被安排到第一堆刚燃起来的篝火前,身边是同样不能做些什么的许少幽。
“没想到殿下也会跟来。”
许少幽坐在篝火前,暖色的火光映在他的身上,像是披了一层薄纱。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许大人说吧?”云栖迟伸出手来取暖,白皙的手指被冻得通红,“毕竟我是接替了许大人的位置。”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引起了许少幽心里的不满。
“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保护殿下的。”许少幽转移了话题,看着在远处生火的将士,“不过外面比不上宫里,还请殿下多多体谅了。”
云栖迟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映出熊熊燃烧的篝火:“是吗?我觉得许大人更需要人照顾。”
他说完之后轻笑一声,尾音上挑,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毕竟许大人可是身受重伤,三步一咳。”
许少幽在对方话音刚落地的时候就想到了把他弄成这副样子的原因,瞬间,脸上完美无缺的温和就消失了一瞬。
哪怕过了这么久,但只要一想起国师,许少幽就觉得喘不上气来,甚至还隐隐感觉到了浑身逆流的血液再次挤上了大脑。
“怎么了?许大人是又难受了?”
云栖迟伸出手来紧紧地攥住了许少幽的胳膊,提高了声音,听上去既担忧又惊讶:“要不要找大夫看看?许大人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周围距离他们近得人都听到了这句话,纷纷看向了脸色苍白且难看的许少幽身上。
“我没事。”
许少幽咬紧了后槽牙,强行把自己的胳膊从假装担心的云栖迟手里给抽了出来。
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云栖迟竟然被他甩得向后退了好几步,甚至像被人故意推倒一样,眼看着就要摔到正在燃烧的篝火上。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只宽大并且骨节分明的手撑住了云栖迟纤细柔韧的腰肢,用力一托把人扶稳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力气太大,刚站住的云栖迟就因为惯力摔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许少幽双目欲裂,却只能维持着表面的柔和,眼露担忧:“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
云栖迟双手扶着顾尽时肌肉紧绷的小臂,扬起被撞得通红的鼻尖,眼尾泛着红,还水光潋滟。
他抬眸看着顾尽时棱角分明的侧脸:“多谢顾将军。”
怀里的少年腰很细,顾尽时搭在上面的手没忍住轻握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一只手就能握的过来。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晃而过,顾尽时松开了手,薄唇微抿,冷着一张脸微微颔首。
“是我自己没站稳,没事的。”
云栖迟低下了头,轻声说道,甚至还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拽住了顾尽时的衣袖。
许少幽瞳孔微缩,听着云栖迟表面懂事,实则在暗指是自己推了他的话,心里不禁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