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跟清湖湾的小黑屋大同小异,只是墙上不再是照片,而是一幅幅用鎏金框裱好的素描,水粉,油画,丹青,宛如一场盛大的画展。
第一幅素描画,名为《生途》。
画风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沉重,甚至可以说有些轻快。
是一个小女孩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像是在轻舞。
这时候的靳御应该是初学绘画的时候,但画中她的模样被描摹的很传神,她在笑,他也在笑。
说明靳御作画时的心境是愉快的,甚至,在他心中,这一天,有可能是美好的。
……
第二幅画,是一幅色彩略重的油画,名为《惑困》。
一个昏暗的小房间内,只有一束天光寂寥的洒在地上,很压抑的构图。
但门口,有个女孩的侧影,她微笑着伸出一只手,像是在邀请里面的人出去。
这里应该就是靳御被强行带出国,然后被囚禁?或是已经在那个实验室中?
黎参无从得知,只觉心脏一阵阵抽疼。
那时的靳御才十五岁,刚失去母亲,痛苦孤独,根本无人诉说。
……
第三幅画,依旧是素描,名为《渎乐》。
只是画中的她,只有半张脸,剩下那半张脸,明显被橡皮擦擦过,只剩女孩那双略见雏形的狐狸眼。
为什么靳御不画完?为什么还要擦掉那么多?
那时候的他,发生了什么?
……
第四幅,水墨画,名为《失魂》。
是她第一次在学校的大舞台上,跳舞的剪影。
画风很美,黎参一时间分不清是画美还是人美,此时靳御的绘画功底,已经很扎实。
将他心中的她,画的很传神。
……
第五幅,油画,名为《溺》。
是她的容颜,一张痛苦,愤恨,不甘的小脸。
这是念念出事那天,也是靳御将木千古的父亲和那些凶手处以水刑的那天。
靳御将这些畜生,全部溺死在海水中。
……
第六幅,《瘾》。
画的是靳御自己,他用一张砂纸在为一根生锈的金属管除锈。
而他未着寸缕,眸色赤红。
黎参当即看懂了这幅画,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脸上滑落,下唇被咬出一丝血迹。
他在痛苦,他在克制,他在无奈。
……
第七幅,《仰望》。
画的是她第一次拿金像奖影后的那天,红色战袍,风情万种,气场全开。
他在仰望她,画中女孩,给他一种触不可及的感觉。
……
第八幅,《妒》。
画的是她与章子潇在某个酒吧的匆匆一面,那时,她不顾苏宇的反对,偏偏要恋爱,尽管是柏拉图式恋爱。
他在嫉妒,他一开始就对那个男人产生了敌意。
……
第九幅,《囚》。
是清湖湾三楼那个情趣房的设计图纸。
他想囚禁她,把她关起来,只属于他!
他的占有欲,他的私心,他的偏执,他的卑劣,早就在疯狂滋生。
可他为什么最终竟没有实行?
……
第二十幅,《3650》。
画中是一个蛋糕,是靳御25岁的生日。
那年,她20岁,是演艺生涯的巅峰期,资源代言奖项拿到手软。
3650个日夜,他一直在背后默默的关注她保护她支持她。
……
第三十幅,《我的全世界》。
画中是她第一次跟他接吻的那个瞬间。
在那个异国他乡的不知名酒吧,她扇了章子潇一巴掌后,委屈和愤怒加持,撞进了他的怀抱。
是他们时隔十二年,再次重逢。
是靳御时隔十二年,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也是那天,这个男人终于拥有了他的全世界。
那年,黎参22岁。
……
12年,4000多天,96000个小时,5760000分钟,345600000秒。
这个男人诠释了什么叫只为一人而活。
这些年,她一直都觉得很孤独。
但却不知,有人一直站在她身后。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黎参滚烫的泪水扑簌簌地从眼眶中滴落下来。
回忆起靳御经历过的无数晦涩灰暗的往事,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瞬间各种复杂情绪像潮水一样朝她涌来,感动的、欣喜的、委屈的、难过的、无可奈何的,所有情绪全都交织在一起。
她极力想要控制,却越是压制,眼泪越是汹涌。
没等她掉两滴泪,人就被靳御捞进了自己怀里。
男人将她轻轻抱起,单手拍了拍少女单薄轻颤的脊背,像在哄小孩,眉眼间流露出心疼和温柔,一字一语说得清晰而认真。
“老婆,都过去了,不哭了好不好?”
黎参紧紧的抱着他,潮湿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泪水慢慢打湿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发出细微而委屈的哽咽,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脆弱,敏感,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