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约而至,慕临枭果然准时大驾光临。
安灵梓在床上咸鱼躺尸,心中不惧也不慌。
其实就算是两个人真睡了,也没什么,她又不真的是古代闺中小姐,讲究清白名誉或是两情相悦。
既然男子能将自己的情与欲剥离开来,那她也是同样,而且她能做到更无情。
男子的爱是什么?是占有、是沉重、是污浊,是女子娇娇弱弱的泪水,是蠢蠢欲动的歧视与压迫。
她不要被占有,她要永远做占有者。
安灵梓自觉地往里边挪了挪,给慕临枭留出空位来。
慕临枭好笑地垂头看她,伸出手来捏住她莹白的下巴。
这个笑放别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奸佞猥琐,但放在慕临枭身上就很合适,带点邪气,又带点肆意。
两人对视了半晌,安灵梓先打了个哈欠。
慕临枭松手放开她的下巴,躺在安灵梓给他留出来的位置上:“睡吧。”
安灵梓直接闭眼转头。
你不行你早说,做了这么大的阵仗结果又是偃旗息鼓,浪费这许多精神。
……
安灵梓终于见到了楚国的傀儡皇帝,慕临枭的亲侄子。
人还没桌子高,穿着明黄色的衣裳,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练字……也只能练字,因为奏折全堆在慕临枭的桌子上,他永远不会接触到任何朝政之上的事情。
慕临枭见安灵梓看那小皇帝,当着满殿宫娥问道:“怎么?同情他?”
安灵梓便收回目光,我同情我自己,他好歹还是个皇帝。
慕临枭却终于摸清,安灵梓不回答的时候就是被他烦着了,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他很高兴,烦就代表有情绪,就算安灵梓还是面无表情,但他起码知道她心里是烦的,于是就更乐此不疲的烦她。
两个人就跟弹弓上的皮筋似的,彼此试探,彼此拉扯。
慕临枭早就觉得安灵梓聪慧,而且是一种超然的聪慧。
他拿着折子上的几个问题随口问了,安灵梓也尽力答了,每次都叫他有惊喜。
千百年的规矩,女子不涉政。不过慕临枭本来就是个坏了规矩的人,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
他很狂妄,朝中一半的人都在背地里骂他,却又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慕临枭合上折子:“你这才思,做女子可惜了。”
“那我若是男子,这皇位让给我坐?”
慕临枭眼睛微眯,这话要是让那些朝臣听到必要大骂三天“大逆不道”。
“你要是想当,本王现在就杀了这小皇帝,”慕临枭说得轻松,杀人于他而言像砍个菜瓜那么容易。
旁边的小皇帝身子早就僵住了,呆滞地提着毛笔愣在那,满殿下人更是不敢出声。
摄政王向来荒唐,阴晴不定的性子叫人难以捉摸,连弑兄夺权这样的事情都做了,难道还怕再多一条罪名?
众人胆战心惊,生怕摄政王一个不高兴真将满殿的人都屠了。
安灵梓不回话。
慕临枭突然抽刀,大步走到小皇帝跟前将弯刀压在那小孩脖颈上。
小皇帝“哇”一声就哭了,可怜样子是个人看了就会动容。
满殿下人跪了一地,惶恐道:“摄政王息怒!摄政王息怒!”
安灵梓跟着念道:“摄政王息怒。”
——没意思。
慕临枭收了弯刀,慢悠悠道:“你知不知道,本王找到你的那一刻,就是要杀你的。”
安灵梓知道,当时慕临枭看她的眼神杀气很重。
任谁也不可能放过捅了自己一刀的人,更何况是慕临枭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
可是现在,慕临枭看向她时,眼里的杀意却消失了。
一个心硬的人,遇上了另一个心更硬的人,就显出他的心软来了,而且是心软尚不自知。
“你比宰相那老王八蛋有用,”慕临枭叫人将吓尿了的小皇帝抱出去,继续慢吞吞说道:“皇帝暂时做不得,让你当千古第一女相,可好?”
安灵梓从善如流:“谢王爷。”
慕临枭又看着她笑,真让安灵梓看起了折子。
后边几日,皆是如此,慕临枭甚至直接让来议事的大臣说完后先听安灵梓的见解。
朝中不满更甚,慕临枭通通当没听见。
他就喜欢这种,别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灵梓始终没被杀。
两个人就一直以这么莫名其妙的方式相处着,而且安灵梓提出的意见慕临枭大多会选择采纳。
渐入夏季,慕临枭处理政事的时候火气很大,动辄大发雷霆。
慕临枭抽出一张纸来递给安灵梓,说是外邦来信。
“全是鬼画符,写得什么东西?”他舒展了一下久坐僵硬的身体,不满道:“早晚越海灭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