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前后转变不过一瞬,黑袍人饶有趣味地摩挲指尖,“怎么,现在不喊人了?”
“少废话。”温怜香紧紧抓着身下的软垫子,仰起头目露寒意地紧盯黑袍人“你来找我,不单单只是来凑热闹的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黑袍人不说话,只是从宽大的长袖里拿出仅有指盖薄厚的烫金红底密折,扔到她身上。
温怜香迟疑地打开折子,顿时睁大了眼睛——天和十二年,发动宫变,死亡十万余人。
短短几行字,却说尽了那时的惨烈。
“唉,说来也惨,那时太子殿下才回京不久,但他的雷霆手段却在朝廷上展露了头角,如此一来便抢夺了三皇子的风头,为此,设计了一场陷阱,欲将他斩杀其下。”
温怜香双手紧捏折子边缘,有些颤抖道:“你跟我说这些作甚。”
“别急,听我说完。”黑袍人淡淡道“为了能斩杀下太子,他们打着查阅军队的名义,调动了许多兵马,你可知,那天是个什么场面……”
“火焰燃烧,血流成河,喊杀声无处不在,每个人的长剑上都沾有过命兄弟的血,每一具倒下的尸体都会成为脚下踩踏的孤魂,没有人想着逃跑活命,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手上的刀不插入对方的身体,那么自己的命就会成为这场战乱的牺牲品,没有人愿意如此,所以他们便拼命的杀。”
说到此处,黑袍人忽然顿住了,牠看着蜷缩身子,神色混沌仿佛陷入一片血海喊杀之中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的冰冷,牠想了想,似觉得刚才说的话还不怎么深刻,便又问道:
“你知道,在那场战乱里死去的人,最终什么下场么?”
“什、什么下场?”
温怜香的脑子此时已经空白了,她是女子,又是富商手心里长大的千金,这辈子遇到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幼时天黑迷路,而对于要打要杀的事情想都不敢想。
但今天,有个人冲她形容战争的可怖,死者的狰狞,而在那里,有着她的爱人……
“下场啊,呵呵。”黑袍人轻笑两声“那么多人怎么找深坑去埋啊,自然是一把火烧了干净利索,可怜啊,那么多人为了上面人的一点念头便付出生命,可到最后竟连入土为安都无法,你说,是不是很可怜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温怜香心里纠结一处,她已经不想再听这些事情了,她只想知晓自己的阿虎哥在哪里,这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你还没听懂么?”黑袍人冷笑“你的男人死了,死在了那场战乱里,不仅尸骨无存,而且连个惦念他的人都没有,就如一只被随意踩死的蚂蚁,死了便死了,仅此而已。”
温怜香呆愣愣地捏着衣襟,怪不得……怪不得找不到阿虎哥的尸体,怪不得寻不到他的踪迹,不是什么,只是因为他的命,根本没有人放到心上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在权贵眼底,他只不过一条狗,而狗,是不值得被放在心上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去试探
“不!他才不是什么狗,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温怜香一下子被激怒了,她跳起来要去掐黑袍人的喉咙,却被黑袍人一袖子掀飞,重重倒在软塌上。
“跟我说有什么用。”黑袍人嗓音喑哑地冷笑“那些高位上的人觉得他是什么就是什么,即便出生入死丢了性命换不来尊重也是常态。”
“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怜香脑子迷迷糊糊地,她已经完全理解不透对方的用意,只是觉得自己的爱人拼死拼活一腔热血为之奋斗,到头来死在别人的阴谋之下,却连个称赞的名头都没有,所以说……为什么要去拼死拼活,为什么明明不是英雄却偏要做英雄的事儿,为什么这么傻……
无数个念头从脑海里一一闪过,可最终她能做的只是趴在榻沿边任由眼泪染湿了衣袍。
“上位者不把人当人,若是没有那场宫变,又或者……没有太子回京,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的丈夫也会好好活着。”
满含惋惜的一句话令温怜香身子颤了颤,她没有出声,只是听那个黑袍人继续道:
“我知道,你又找了那位花家的大小姐来帮你,可她也是权贵之女,又是即将的太子妃,你觉得就算她查出什么,会告诉你真相吗?”牠淡然地掸了掸衣袍“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想要为你的丈夫夺回他应有的东西,可去西城湖畔的槐树下找我。”
温怜香猛地僵住,抬头再看时那个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眼角微红,伸手抚摸桌面上华美瑰丽的浮云锦纱绸缎,带些踌躇眷恋,良久良久,她终是沙哑地嗓音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