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绊了她的罪魁祸首,是地面上的下水道井盖, 边缘上破了一个洞。
不过就算没有这个小插曲, 她也无处可逃了——
一堵墙横在前面,这里是个死胡同。
就在这愣神的几秒,李佩斯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两人只相距几米。
她停下来后,李佩斯没有立刻过来抓她,她感到有些奇怪。
她慢慢转过身,看向对方。
李佩斯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外表华丽得跟这里格格不入, 气质又冷冰冰得像个机器,漂亮的脸仿佛不具备人类的情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夜, 说:“过来。”
“我为什么要过去?我又不傻。”
夏夜往后退了半步。
李佩斯看着她的动作皱眉, 脚下却没有动,只是摆明事实:“你逃不掉, 过来。”
她知道逃不掉,但不到那一刻,人总是抱着侥幸心理。有些可怕的事情, 哪怕晚一点点去面对, 也是赚到。
“为什么不是你过来?你有洁癖吗?”夏夜抿着唇。
其实只是不甘心而已。
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那么多梦想没达成, 却不得不在这里宣告结束。
等等……
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洁癖?
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李佩斯身上,认真打量。
他的制服扣子一直扣到了颈脖,穿着锃亮的皮靴,手上还戴着白手套……遮得这么严严实实,要不是知道他是高级夜族,恐怕会以为他怕阳光。
还有刚才在屋顶追她的时候,有两次刚好看到他眉心紧皱,动作也有所停顿。
她当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他可能是对周围的环境无比厌恶——斑驳的墙体和肮脏的屋顶,平台上满是陈旧的灰土和垃圾。
他因此耽搁了时间,难怪多让她溜了几分钟。
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啊。
夏夜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微微往上弯起,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我不会过来的,有本事,你就追继续追我吧。”
说完这话,她迅速蹲下身,掀起井盖就跳了下去。
行云流水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
李佩斯:“……”
少女瞬间没了踪影,落下的井盖还在来回晃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李佩斯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垃圾桶,又盯着黑洞洞的下水道看了几秒钟,终还是站在巷口几米外没动。
别说追到垃圾桶了,就连靠近巷口半步,他都做不到。
李佩斯想起少女狡黠的笑容,再一次:“……”
他陷入了深深迷惑中——
怎么有人完全不怕脏?
……
……
下水道里黑洞洞的,没有任何光亮,只有刺鼻难闻的气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夏夜刚下来就被熏得晕头转向,只能捂着鼻子,顺着墙壁缓慢潜行。
除了哗哗的水声,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跟她想的一样,李佩斯没有追来。
其实她早该发现这一点的,警卫军直接找到了小院子里,显然是事先就知道了大概的位置。
李佩斯出现时,却离了她八百米远。
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托了那个乱糟糟的院子的福,刺激得对方洁癖发作了。
过了会儿,她又猛地想起一件事。
她身上有抑制剂,既然他不是追着气味来的,那就是知道她的相貌了?
想起在遮阳顶棚的那一晚,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当时没有别的办法,被记住了样子也在所难免。
“唉……”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下水道里,迟迟找不到另一个出口,而且外面还是大白天,她只要一出去就是个明晃晃的靶子。
时间变得分外漫长。
一只耗子从脚底下窜过去,夏夜差点滑了一跤,下意识扶了下墙壁,手却按在了一根铁栏杆上,她往上看去,才发现有一个往上的扶梯。
终于找到出口了。
她松了一口气,却对上一只绿油油的眼睛。
一只硕大的蜘蛛突然从网上掉下来,身上挂了一根丝,跟她大眼瞪小眼。
夏夜生平最怕的就是多腿的节肢动物,尤其是蜘蛛,轰的一下,她眼睛发直,吓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头皮发麻。
蜘蛛又顺着那根丝,慢悠悠地爬了上去。
蜘蛛仿佛在恐吓顺便嘲笑她。
夏夜按耐住打死蜘蛛的欲望——当然只是欲望、没有冲动、更不敢行动,因为每次在做好心理建设之前,蜘蛛早就溜走了。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蜘蛛是益虫,是益虫、益虫、益虫……
头顶的亮光渐弱,她又等待了一段时间,才顺着扶梯爬了上去。
她将井盖推开一条缝,确定已经天黑。
四周是绿色的草坪,不远处有个小花园,种着绿植,灌木丛怀抱着娇艳欲滴的月季花,很漂亮,但都是冷色调,蓝色、淡紫色,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冷清,流水声涓涓——这是个很安静的地方,就是稍微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