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 路边能看见一些小摊，街店铺挂着各色灯牌。
几个女人倚靠在电线杆旁, 领口开得很低，短裙下露出雪白的大腿，脖子上还系着漂亮的黑蕾丝蝴蝶结。
叫卖的小贩身上挂着货物，只要汽车里有人下来，他们就一窝蜂地围上去推销……
离开了海宁港，才发现海宁港的好。
之前还觉得，除了港口那一块，其他地方的建筑都比较破败，到了眼前的这个城市才发现，海宁港周围已经非常繁华，相比之下这里仿佛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令她想起了战火里的旧上海。
环境、设施、建筑……
完全不能和人类世界相比较。
手机店里一溜烟的都是老式手机，只有通信功能的那种。稍微“高档”一点的触屏机，还是人类社会的那种“老年机”。
买了手机，才发现这里办卡也要实名，想要上网，联不到wifi，整座城里连个网吧都看不见。
夏夜站在十字路口，有些心灰意冷。
许多事情她太想当然了。
这时，她注意到旁边有一个排得长长的队伍，从街头直接到了巷尾。顺着队伍往前看，最前面是装修得相当漂亮的两个宽敞门面，扫了一眼招牌，才发现是采血站。
夜族的觉悟这么高？
只是明明是光荣的事情，为什么排队的夜族看着那么颓丧？
一个人因为过于病弱，被采血站的护士拒绝，那人脸上浮出了绝望的表情，几乎要跪下来磕头祈求护士接受他的血液。
“有点奇怪。”
夏夜没有多想，被飘来的玉米香味吸引了注意力。
身后是一个路边摊，商贩是个老头，弄了个石磨摆在桌子上，把玉米磨成汁液和粉末，贩卖着鲜榨的玉米汁，以及现烤的玉米饼。
夏夜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已经是饥肠辘辘。
昨天的晚宴上，才知道原来夜族也吃普通的食物，她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要是满大街上都是贩卖血液制品的，她才吃不消呢。
“买个玉米饼吧，小姑娘。”老头扫了采血站一眼，意有所指道，“身体虚弱的话，血液质量可能不达标哦，可能还会晕倒。”
“我不献血。”
夏夜扫了一下贴纸上的价格，一个饼0.5个永夜币，玉米汁1个永夜币。
“来五个玉米饼，一杯玉米汁。”
玉米饼只有巴掌大小，薄薄的一块，看起来鲜嫩可口，闻起来也是很香。
“好嘞。”老头笑呵呵地应了一声，把玉米饼包起来给她，一边说道，“你看起来也不像没钱的人。”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夏夜愣了一下，问道：“献血跟有钱没钱有什么关系？”
“献血？”老头摇摇头，一脸过来人的表情，“那是卖血。人总会遇到很多意外，要是没钱了，就去卖血换点钱花，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吧。”
夏夜啃了一口玉米饼：“我以为是无偿的。”
“哪个傻瓜会无偿？”
“……”
这话可把夏夜给问住了。
两边世界的人文风俗不同，她也是没想到。而且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些血液的用途，应该不单单用于医疗上面。
更详细的她不敢多打听，问多了恐怕露馅儿。
“哦，除了光耀。”老头又补充了一句，“那些愚蠢的人类，不知道自己暴殄天物。唉，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尝一口人类的血。”
光耀。
来到混沌区后，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
永夜这边，把人类世界那边称为“光耀”，可能是因为“日光”与“夜晚”的对立，才顺理成章这样称呼吧。
夏夜含糊地点点头：“说得也是。”
“不过你不卖血……那你哭什么？”老头问。
“我没哭。”她下意识反驳。
“你眼睛是肿的，很红。”
夏夜抿了抿唇，好一会儿，只是小声说：“……爷爷你别问了。”
她转过身去，不让人老头看她的脸。
采血站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有些瘦，也不知道被抽了多少血，出来后脚步虚浮，摇晃了两下，然后就扶着柱子蹲到了一旁。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钱，又露出一抹笑容。
玉米的香味四溢，男人的目光落在了玻璃容器里的玉米汁上。他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很久，又把头转了回去。
夏夜看不得这种场面。
明明自己的处境也不好，却见不得人间疾苦，对方跟她甚至不是一个种族。
她买了一杯玉米汁，走过去递给了男人。
男人错愕了两秒，把玉米汁接过去，对着夏夜又是道谢又是鞠躬，仿佛夏夜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样。夏夜有些局促，摆了摆手，然后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