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疲软,情急之下吹响了口哨,叫来老五。
老五隔着木窗连声啼叫,用喙尖啄着格栅,翅膀猛力拍打着外墙。
“窗户也锁了?”阿姩趴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她盯着被老五撞得咚咚作响的窗框,下意识合上眼,整个人瘫在地上,沉沉睡去。
半个时辰后,李芫麾进秦王府,看见荌莨的房中只点了一支蜡烛。
“王妃今天睡这么早?”
“是的。”
李芫麾警惕地走进去,屋内十分安静,拉开帐帘时,忽而飘出一股异香,他果断用袖子捂住口鼻,霎时,耳畔响起门锁的声响,他一回头,见侍女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跑到窗边,却发现窗户已被钉死。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死局,如果今晚李芫麾在房中丧命,那凶手便是隐在帐中的阿姩。
李芫麾拉开被子,直到看见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人脸,他心里咯噔一下。
“阿姩!”
他将阿姩从床上抱起来,试探着鼻息。
“阿姩!”
他的声音像一根即将崩断的弦,在快要燃尽的蜡烛中弹到肝肠寸断。
他用额头贴紧阿姩的脸,在奄奄一息的烛光中,抱着心中挚爱。
那股异香不断发挥着致命的功效,李芫麾渐感呼吸困难,他沿着迷香飘来的地方,在床榻上摸索,手指不经意碰到了一块球状物。
他揭开床铺,发现铺下放着一颗香囊,囊身用镂空的花鸟纹包覆,打开半球状的铁制外壁,里面的香盂中盛放着研磨成粉的曼荼罗。
他将香囊扔在地上,用脚踩碎,拿起桌上的瓷壶,砸向门扇,大喊数声:“来人!”
登时,房前屋后围塞着带刀侍卫,卫兵破窗而入,在药性入五脏六腑之前,及时救下了秦王。
而阿姩便没那么顺遂了,针灸之后依然未醒,太医便铤而走险,采取了放血疗法。
经过两天两夜不停歇地诊治后,阿姩逐渐恢复意识,抬眼时,见太医坐在一旁,身后站着十几个丫鬟内侍。
“请问娘子,之前的月事准吗?”太医小声问。
阿姩面色惨白,侧着脸,摇了摇头。
太医的脸皱成了一块核桃,“我见娘子身负旧伤,之前诊治的药方尚存否?”
阿姩声音嘶哑,艰难地说:“义,安,宫……”
内侍随太医一同前往义安宫取药方,恰巧在路上遇到了忙完公事的秦王,秦王让两人回府上稍候片刻,自己则驾快马,几个弹指后,迅即将药方送到太医手中。
太医边看边摇头。
“药方有问题吗?”李芫麾焦心道。
“不是药方的问题,秦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同去廊庑下,太医拿着药方,道出实情。
“阿姩小娘子,怕是不能有孕了……”
李芫麾夺过药方,一脸惊色,“为何?”
“之前,阿姩小娘子中过箭伤,太医开的几味药虽能祛毒治本,但药性寒凉,按理说,她康复后如能安养半年,每日用乌鸡、白术、当归等调养经血,当恢复如初。”
太医何曾想到,如此瘦削的姑娘,当时大病初愈,次日就随军北上,吃得最好的,恐是那一袋从檩京带过去的大肉包子;被邬鄯挟持时,她又纵身跃入凛冽的海水,在水中潜溺数个时辰。
李芫麾眨着眼睛,用睫毛拨开罩影,颤声:“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太医无奈地闭上眼,“恕微臣无能。”
第23章 欢情
一道幽暗曲折的小路,路上结满了冰霜,天上没有太阳,四周浓烟滚滚。
大火连成一片,无数哀鸣、啼哭声从窗户里飘出来,一把把横刀映在墙面,阔长的刀柄下,一颗颗头颅从颈上掉落,血溅门楣。
火光将府邸映如白昼,披着甲胄的士兵破门而入,挥舞着巾旗,背后的护心镜映着屋内的尸骸。
城楼的士兵颠倒着栽下来,身上扎满了弓箭,像刺猬一样,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烟尘刺激着阿姩的鼻孔,她咳嗽了几声,缓步向前走去。
周围燃起万丈高的赤焰,她的身体却像寒冰一样,每走一处,脚下便绽开了冰花。
晦暗的夜幕下,一人骑着马,从倾倒的广厦中走来。
突然,狂风呼啸不止,林中鸦声齐鸣,地面裂开万丈峡谷,崩裂、塌陷,阿姩脚下一滑,坠入其中,全身的血液向头部涌去,她抬眼时,那人正站在崖边静静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长戟悠悠划动。
“李芫麾!”
阿姩的心头像裹着一滩凝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她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一块坚固的岩石。
“救我!”
她奋力嘶喊,身边的碎石从上空砸下来,缠绕的荆棘划伤了她的臂腕,崖上的身影漠然离去,赤色的马尾慵懒地垂在身后,闪着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