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甥呢?媳妇呢?也拉出来让咱们沾沾喜气嘛!”众人在酒桌上埋怨道。
“嘘——”老板娘挤眉弄眼,“你们小声点儿,我这外甥如今可大不一样了,晋了云辉将军!”
一个富贾打趣道:“真的假的,大将军娶亲,弄得这么神秘,是娶了个仙女吗?”
老板娘确实没机会见着外甥如今的模样,她只是捕风捉影地从外人嘴里打听到的,就连外甥的住处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李猫走后,阿姩和老板娘开启了合伙生意,在永乐坊东面的街道上,新置了一处店铺,专为远行的人打造“仙人指路”,提供引路服务的是两只鸟,小的是只蓝鹦鹉,名唤老五,大的是只海东青,名唤雷霆。
坐席的来宾非要登门拜访新晋的李将军,便央求老板娘请出两位指路的“仙人”。
其中有识货的人,一眼便看出这两只鸟的品级。
“这是从哪里来的?”一个商人问。
“这是我家丫头从宫……从山里带过来的。”老板娘吞吞吐吐地说,给正在邻桌招待宾客的阿姩递了个眼色。
阿姩走过来,向大家解释:“这是我之前在鹰坊授课时选中的猎鹰,辞官后,它便跟着我飞出宫,我好几次送它回去,它都不肯,就任由它在此处待着了。”
商人扫了眼身姿曼妙,气质窈窕的阿姩,狐疑地问老板娘,“掌柜,这是你家丫头?”
“昨儿个刚认的干女儿。”老板娘一边斟酒,一边回答。
商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姩。”
自此,阿姩的铺子又加盟了一位腰缠万贯的富豪,此人姓郑名隆,本是做些丝绸生意,碰巧听闻宫中始设各类鹰犬坊,便想借着余钱养几只名贵的鹰隼,好贡给圣上。
但如今,郑隆的思想有所转变,他既看中了阿姩训鹰的能力,也看中了那群会识路、领路的猎鹰。
于是,他不惜下血本从戎沧人手里淘回九只鹘鹰,又招了九名训手,让阿姩教习他们训鹰的技巧,训完后,又让九名训手随胡商出洋,随后返回檩京,从京城西门入关,走了一遍入朝进贡的路线。
这样一来,不识路的胡商想进京做生意,得从郑隆手里买引路的猎鹰,不仅价格低廉,认路也特别准。
郑隆的投资开始有了回报,为表诚意,他给阿姩的铺子添置了十五只鹦鹉,阿姩经营的“仙人指路”的生意也日渐起色,铺子里来了许多问路的旅客,偶尔也有一些聋哑人和盲人。
期间,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媪,眼神浑浊,视力模糊,半步开外看不清人脸,她从兜里掏出十文钱攥在手里,趴到柜台上,弱弱地问:“请问平康坊怎么走?”
阿姩让老五跟出去,陪老媪走了一趟。
老五自带解说功能,飞一会儿,停一会儿,落在老媪肩上,小嘴叭叭地说:“出门,出门!”
老媪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迈出门槛。
“左拐,左拐!”老五拍打着翅膀,扇出的风吹拂着老媪的面颊,驱散着初夏的炎热。
“真是只聪明的鸟!”老媪伸出手,让鹦鹉落在胳膊上,一边摸着鹦鹉身上的羽毛,一边感慨,“比采春听话多了。”
老媪跟着鹦鹉到平康坊门口,眯着眼睛瞅了半晌,听酒楼上人声喧哗,几个歌伎正咿咿呀呀地哼唱,混着琵琶和古筝的伴乐。
老媪踌躇不前,俯在坊门上,嘴里一遍遍念叨着:“采春,采春……”
“老夫人是在寻人吗?”
老媪听见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耳边叫她。
“是,我要寻我的孙女,她姓刘,叫采春,在平康坊里唱曲儿。”老媪解释。
老媪等了会儿,又听那位年轻人说:“要不我陪夫人上酒楼去问问,还是夫人先在这里等我,我问过后再来告诉你。”
老媪把拐杖戳在地上,激动道:“我跟你上去,今天我必须见到她!”
“好,我扶你上楼。”
老媪被年轻人搀扶着,进了坊中,耳边的嘈杂声愈演愈烈,夹杂着各种男男女女的嬉笑,酒保的吆喝,看客的掌声,还有不入流的腌臜话。
年轻人引老媪在二楼落座,逮住店小二问:“这里可有一位叫刘采春的?”
店小二顺势一指,“那就是。”
老媪听见两人的谈话,当即颤巍巍地站起来,拄着拐棍,循声而去,嘴里大叫:“采春!”
歌声戛然而止,楼栏处的几位艺伎回头望向老媪,纷纷停下手中的乐器。
“采春!”老媪扑上去,随手拽住一个艺伎的袖子。
“你干什么?”艺伎吓坏了,猛地推开老媪,“认错人了吧?”
老媪上了年纪,被艺伎这么一推,脚底下乱了步子,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幸而被年轻人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