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上报?”阿姩狐疑道。
“我已提前拟好两份密信。”薛夷从匣子里取出来,上面写着:今与戎沧共谋大业,将两千斤火硝运至檩京太极宫,埋于内外,摧皇城毁百坊,挟天子持百官,以易中原主,重振戎夷风。
阿姩看着白纸黑字的“伪证”,浑身冒冷汗,感觉薛夷有些假话真说的意思。
薛夷将其中一份密信递给阿姩,引诱道:“我们各自摁上手印,然后互相交换,算是有了对方的把柄,这样一来,我们的合作就会公平很多。”
阿姩抱紧拳头,在虎口处押下了一坨坨红色的血印,她必须小心权衡此事,如果埋硝石的事是真的,她有机会将薛夷的密信上报朝廷,提前避免炸毁京城的风险,同时有理有据地将薛夷捉拿归案,但自己的那份“伪证”藏在薛夷那里,又如何消除呢?
她想起李芫麾赐给她的免死令牌。
所以,消除风险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将摁有薛夷指印的密信直接呈递李芫麾,如果薛夷反咬一口,把她的那份密信供出来,起码她还有令牌可以免一死。
阿姩在红泥上拓了一下指腹,等薛夷先摁下指印后,她才慢悠悠地将食指悬在密信上方。
“咦,你刚才说金币榜上,你排第四,我排第三,那第一和第二是谁?”阿姩说着,将薛夷拓过指印的那封密信拿过来,和她那封交叠在一起,反复上下调换了几次,然后将带有薛夷指印的那封放回去,轻描淡写道,“我把你的密信收下了,这是我的,给你。”
薛夷的神色平静了下来,“第一是齐王,第二是尉迟。”
阿姩的眸色渐趋黯淡,“所以秦王是……”
薛夷收下阿姩递过来的密信,粗略地扫了眼拓在字上的指纹,随后将信函折叠起来,放回铁匣,端起瓷碗,抿了口奶酒,淡淡地说:“秦王是NPC。”
阿姩听着帐外的风声,心底空落落的。
薛夷一抬眼,瞧见阿姩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慰道:“不过一场游戏而已,陷得越深,就越没意思了。”
阿姩长叹一声,眼眶溢出雾气。
如果李芫麾不是NPC,阿姩兴许有机会在线下认识他,与之成为现实生活中的朋友,可如今,一切幻象都破灭了,系统交代给她的两项任务,她已经无法完成了,一个是成为男主的皇后,另一个是智斗宠妃并诞下皇子。
她现在,既与皇后之位无缘,又无法生育子嗣,唯一支撑她继续待在这个系统里的精神支柱,也只剩在大檩王朝的背景下探索一种新的活法了。
薛夷戏谑道:“系统模糊了玩家与NPC的身份,这可能是游戏设计者唯一的巧思了。”
阿姩忽而听出薛夷话中的纰漏,“系统既然模糊了玩家与NPC的身份,你又是如何笃定李芫麾是NPC的?”
薛夷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用这个想想,秦王那么厉害的人物,金币榜上没他的名字,这说明什么?”
金币榜只公开了排行前二十的玩家的名字,可是系统瘫痪前,她根本没见过那二十个人是谁,单凭薛夷的一面之词,她很难信服。
“说回正题吧。”薛夷站起来,“我想邀请你去薛氏的兵部看看,那里有很多意外之喜。”薛夷急不可耐地迈出帐帘,摆出邀请的手势,“将军快随我去瞧一眼,若是晚一步,没准就见不着了。”
“什么意思?”阿姩略显犹疑。
“等太阳下了山,那群家伙就要飞走啦!”薛夷神叨叨地比喻道,“真正的战鹰,不是肉体凡胎,是夜空坠落的星星,掉在地上,能绽出一朵朵瑰丽的烟花。”
薛氏兵部设在两千公里外的金山,阿姩乘着李芫麾送她的白马,与薛夷日夜兼程十余日,才到达金山脚下的兵工厂。
金山靠北,气候十分严寒,阿姩在路上不堪劳顿,害了场大病,薛夷用粗制的木剑徒手杀死了几匹野狼,剥下狼皮叠在一起,抽出狼腿中的筋条,为阿姩做了一件两寸厚的披风。
阿姩一路随薛夷“茹毛饮血”,有一次,两人被大雪堵住了去路,马蹄被冻得止步不前,薛夷借来阿姩的短刀,凿开山里的冰泉,捕到几条鲤鱼,因环境过于潮湿,无法取火,薛夷便划开鲤鱼肚皮,捂化冰棱,用雪水将鱼肉漂洗干净,挑去鱼刺,切成鱼丝,让阿姩将就着果腹。
阿姩几次夜里发烧,体内的炙气直冲天灵盖,一躺下就昏昏欲睡,一闭眼就失眠,每次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她就知道薛夷抱着柴火回来了,她半梦半醒地睁着眼,看薛夷蹲在地面,架起一堆枯木,用火石打着松脂,点燃后,嘴里总会嘟囔几句:“铁勒是天神眷顾的民族,与日月同在,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