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五皇子能否为他们在黑暗中点上一盏烛火。
翌日酉时,张重渡准时来了醉春楼。
五皇子的侍卫将他引入暖阁后退了下去。
暖阁中只有他同五皇子两人,中央摆着一桌丰盛的饭菜。
“张侍郎,请坐。”五皇子先行落座。
诺大的梨花木圆桌,只有两张凳子,除了五皇子落座的,还有一张摆在五皇子身旁,不太近又不太远的地方。
他落座后,先为五皇子斟上一杯酒,再为自己斟上。
辛照荣拿起酒杯,“这醉春楼的红尘醉实乃佳酿,入口香醇,张侍郎,来。”
说完一饮而尽。
张重渡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再次将两个酒杯斟满。
辛照荣拿起筷子指着满桌佳肴,“张侍郎,来。”
张重渡哪里有心思吃,拿起筷子象征地夹了两口菜。
辛照荣独饮一杯后,又自行斟满,“听闻最近张侍郎忙于刑部公务,可需要人手帮忙?”
张重渡道:“多谢五殿下,臣尚可应付。”
辛照荣点点头,又饮下一杯酒,接着问了些有的没的,大多是刑部最近可有什么重案,府里还需要添置什么物件,或是上京各酒楼的酒类。
一壶酒就在不知不觉中喝完了。
辛照荣又让人上了一壶,看着有别于方才的酒壶,他为自己斟上一杯,又为张重渡斟上一杯,“这逍遥酿同红尘醉不同,更为泠冽,张侍郎,来。”
张重渡端起酒杯道:“五殿下,臣不胜酒力,再喝恐要醉了。”
都说五皇子好酒,他今日算是见识了。
这么一说,辛照荣放下了酒杯,沉默半晌道:“有些话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大皇兄薨逝后,之前很多跟在他身边的朝臣要不就投靠了太子,要不就不问世事,张侍郎作何想法。”
“臣没什么想法,在其位谋其政,办好刑部事务,为陛下分忧。”这是张重渡早就想好的说辞,未加思索便说出了口。
辛照荣道:“之前在紫宸殿前,张侍郎得罪了太子,若是太子登基,恐对张侍郎不利。”
张重渡笑笑,“臣只做对得起良心之事,若因此得罪了太子也是无法,但我相信为君者,不论是谁,理应能明辨是非,有容人之量。”
‘不论是谁’四个字,他说得很慢。
辛照荣眯了眯眼,问道:“张侍郎可愿助我为君王?就如你当初助大皇兄一般。”
张重渡为五皇子斟一杯酒,“那是因为大皇子对微臣有知遇之恩。”
“但我能让你光耀门楣,待事成之后,我封你为国公,世代承袭爵位,如何?”五皇子一幅笃定的姿态。
在他看来,张重渡已经得罪了太子,不站在他这边又能如何呢?况且他还许下了国公这样贵重的爵位。
张重渡淡淡一笑,“我入仕,志不在此。”他不想点破,有些话他自己说出口,就变得毫无意义。
“五殿下,臣有些醉了,先告辞了。”
说完,他起身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独留辛照荣怔怔坐在原处,想不明白张重渡为何会如此,难道他忠于大皇兄为的不是权势?
张重渡早已料到第一次会面会是如此情景,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此前因为寻找三公主,他耽误了很多公务,又因这两日太子与五皇子邀约,更是有几桩案件没有处理,今日过后,他打算好好办几桩积压的案件。
如此过了半月,一日天色将晚,辛照荣突然登门拜访。
按照五皇子以往的做派,通常都会提前知会,张重渡着实没料到五皇子来得这般突然,他刚看完一份文书,正要用晚膳,听见通传,筷子还未及拿起,就赶忙迎了出来。
“五殿下,臣有失远迎。”
辛照荣身后跟着几个壮汉,抬着几个大箱子搬进了院中。
“入冬了,让下人采买过冬物资时多买了些,想着张侍郎公务繁忙,恐是还没来得及采买吧。”
张重渡道:“的确还未顾上。”他看着院子里一箱箱的东西,“臣向来不怕冬日寒冷,怕是用不了这么多。”
辛照荣抬抬眉,皮笑肉不笑,“怎么?张侍郎这是要拒绝?这么多大箱子,你让我抬进来又抬出去,我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臣不敢。”张重渡躬身行礼道:“臣受之有愧。”
“什么愧不愧的,我说你受得就受得。”辛照荣往前走了一步,“张侍郎不请我进去坐坐?”
张重渡挡在辛照荣面前,弯腰打开手边一个箱子,本想随意拿件裘皮手炉之类,就算是领了五皇子的心意,其余的并不打算留下。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并非什么棉被裘衣,手炉脚炉之类,而是一箱白花花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