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煦一听,眼睛亮了亮,小心问道:“三公主,陛下南巡会带谁去?”
“怎么?你想做随行医官啊。”她笑了笑道:“太医院自然是院使前去,后宫嫔妃若父皇没有特意指定谁,由皇后决定,几位皇兄嘛,太子监国去不了,五皇兄定然不会离开上京任由太子把持朝政,六皇兄身子弱,不曾去过,倒是九皇兄,贪玩,每次都要跟着去,今年恐怕是去不成的。两位皇姐嘛,就看她们自己的意愿了,想去的话,在父皇面前撒撒娇就行了。”
江禾煦若有所思点点头,心里有了期盼。
“公主,东西准备好了。”小灼提着个篮子进来。
江禾煦道:“多谢公主。”
辛玥道:“你我之间,无需说谢,往后若有机会,我和你一起去祭奠伯母。”
江禾煦接过篮子,“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
南巡之事,皇后定了贤妃同去,皇帝却哪个嫔妃也不愿带。皇子们都如辛玥所料,无人同去,大公主因大皇子心情不佳也不愿去,只有二公主一听说要去南巡,就去求了皇帝。
那日辛玥同江禾煦说起此事时,消息比辛玥灵通的辛璇,早在前一夜就求下了同去的旨意。
江禾煦得知后,揪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南巡至少三月,二公主回来说不定早就把他忘了,今后绕着汀兰殿走便是。
了了一桩心事,江禾煦踏下心来为辛玥施针,同时,也找机会打听师父死之前的事。
师父的死他毫无头绪,整个太医院皆不知他们的前院使已死,只以为是告老还乡了,他深知此事想要调查清楚并非易事,需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光阴荏苒,八月匆匆过,九月红衰翠减,一夜风雨,揽月阁地面多了一层落叶。
秋高气爽的清晨,恰逢雨过天晴,晨曦照耀下,树上地下,远远瞧去,皆闪着光。
辛玥缓缓睁开双眼,熟悉的黑变了样,眼前全都是恍惚的迷蒙,她闭眼再慢慢睁眼,周围的一切渐渐清晰。
她心绪激动,急忙掀起帷幔想要到铜镜处,一道亮光刺得她慌忙用手遮挡双眸,帷幔也跟着垂下。
片刻后,又一点点移开手指,张望着熟悉的床架,摸摸这碰碰那,欢喜地不得了。
“公主,江医官来了。”
像往日一样,小灼进屋搭起帷幔,正要扶辛玥起身,却见辛玥坐在床上,正用一双明亮有神的双眸笑看着自己。
“小灼,我能看见了。”辛玥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小灼蹲下身,盯着辛玥看了半晌,忽然抱住她的胳膊哭了起来,“太好了公主,太好了太好了。”
辛玥摸着小灼的头,“傻丫头。”
小灼泪眼朦胧抬眸看她,“奴婢好害怕公主再也看不见了,真的好怕。”
辛玥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她轻轻揽住小灼肩头,让其躺在自己腿上,任由这小丫头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将两月以来的愧疚全然释放出来。
缓缓抬头,看见了屏风旁笑着抹泪的王嬷嬷。
她忽然觉得这么多年其实也没有那么苦。
王嬷嬷走上前,“小灼,公主眼疾痊愈是好事,别哭了,快给公主梳妆,江医官还等着呢。”
小灼站起身,擦着眼泪点头,“我是高兴的,我是不想哭,可眼泪它不听话啊。”
辛玥和王嬷嬷一听,笑了起来,小灼接着擦了两把眼泪,抬眼瞧见公主和王嬷嬷的样子,自己也笑了起来。
等小灼擦干了眼泪,差不多恢复了平静,辛玥道:“王嬷嬷,麻烦你先招呼江医官,小灼,哭也哭过了,笑也笑过了,给我梳妆吧。”
王嬷嬷退下,去了前殿。
小灼忙为辛玥穿上绣鞋,辛玥看着窗外的艳阳天道:“这样明媚的天,合该穿得鲜艳一些,也适合装扮一番。”
当辛玥梳妆好来到前殿,江禾煦已用了好几盏茶,看到辛玥走进来,上前行礼道:“臣恭喜三公主痊愈。”
“看来王嬷嬷已经告诉你了,这都多亏了江医官你。”她细细瞧了瞧江禾煦道,“江医官同我想得一样,如玉公子温润儒雅。”
辛玥转头对小灼道:“小灼,准备笔墨。”
又对江禾煦道:“江医官或许不知,我略通画作,之前一直思索要送什么给江医官作为谢礼,那日你同我说起伯母,我就想着等眼疾好了,为你画一幅伯母的画像。”
辛玥走到桌案前,“还请江医官将伯母样貌详细说与我。”
“三公主……”江禾煦心中涌上一股热流,说不出的感动,母亲去世四载,他每每怀念,都只能凭借记忆,他很怕时日一长,自己终有一天,会记不清母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