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渡道:“我帮你们,并非为了让你们效忠我,只是见你们与人为善,应有好报。若真要谢我,就等今夜过后,我若还活着,让姜霖等人进府见我即可。”
李虎道:“那是自然,太傅若想离开,我们现下就放太傅离去。”
“我可不想连累你们因我丧命。”张重渡上前拍拍李虎的肩膀,“你们都应该活着。今后定然有用得到你们的地方,但请放心,绝不会让你们去送命。”
几人相视一眼,他们的命在权贵眼中何时如此重要过?他们在张重渡这里,第一次感受到了高位者给予的尊重。
能效忠这样的掌权者,又会有谁不愿意呢?
李虎道:“太傅今后若有需要我李虎去办的,我李虎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另外四人皆道:“我们愿为太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被尊重,被在乎,被需要,有时往往比给予金钱更得人心,它能让人热血沸腾,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尤其对本身便重情重义之人,更甚。
张重渡有时觉得上天对自己不薄,总能在困境中找到一线生机,也总有人愿意帮他。
有时他又觉得上天对自己很残忍,分明就差一步,他和辛玥就能离开大晟,可还是失败了。
轻舒一口气,他道:“我们走吧,该进宫了。”
马车早已备好,五人护送张重渡到宫门口,下了马车,又押送至麟德殿参宴。
今日来参宴的朝臣众多,但唯有他是被押送入内的,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门口,萧清迎上前去,“太傅,稍等。”他对张重渡仔细搜身后道,“太傅这边请。”
五名羽林军等在殿外,萧清引着张重渡坐在了百官之首位。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激动有人探究也有人惧怕。
姜霖、梁宽、齐山玉等人自然是激动,那些近日才被辛照昌新提拔的官员自然是探究,还有曾经的两面派墙头草,此时看见张重渡则是惧怕,生怕他又得了势对自己不利。
梁宽距离张重渡最近,他不顾旁人的眼光,躬身来到张重渡身旁问道:“太傅可安好?”
张重渡回头浅笑,“梁兄可好?”
一张消瘦憔悴的面容映入梁宽眼中。
梁宽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他问什么安好不安好,如今上京谁人不知在雁门关发生的事,陛下带长公主回宫,又将张重渡幽禁在府中。
听闻八月初十那日宣召张重渡入揽月阁,是长公主要同张重渡恩断义绝,奉劝他别再痴心妄想,还捅了他一刀。张重渡从揽月阁出来,大雨之中吐血昏厥被抬进了府,险些就死了。
他马上道:“时至今日,太傅有何打算?”
张重渡垂眸,手指沾了茶杯中的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造反。
梁宽先是一惊,后微微一笑,似是终于等到今日一般,他也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相随。
他在张重渡耳边轻声道:“太傅放心,此事我会同姜霖和山玉商议。”
张重渡看着他,轻笑点头。
坐在他们身后的齐山玉,用扇子在背后先戳一戳梁宽,再戳一戳张重渡。
张重渡回头,齐山玉愣了一瞬,“太傅你如何这般憔悴,他们是不是虐待你。”
梁宽瞪了齐山玉一眼,“闭嘴吧你,脑子不用给狗吃了算了。”
齐山玉瞬间明白过来,用折扇打嘴,忙道:“在下失言了。”
张重渡笑得疲累,“无妨,今日怕是场鸿门宴,还请两位趁宴会未开始之前,告诉大家,一会不论发生任何事,都别为我求情。”
他预料到今日辛照昌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而他不能让任何人因他被罚,甚至丢了官帽,那些曾经跟着他的朝臣们,当今圣上打压不用,对他来说却是国之栋梁。
齐山玉忙道:“怎么,这中秋夜宴原来是场鸿门宴吗?”
梁宽道:“与我们而言不是,于太傅而言,恐怕是的。”他叹一口气,“山玉,我们来传话吧。”
三人说话之时,坐在远处的姜霖一直看向这边。
姜霖如今的官职本坐不到宴会桌上,只因他乃是姜家之后,顾及到他祖上有从龙之功,这才让他参宴。
但他只能坐在最后,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连张重渡的面容都看不清。
得知张重渡的遭遇,他心急如焚,生怕张重渡扛不过去,求了几次守卫都不得相见,今日得见,他稍稍心安。
只要张重渡安好,其余的事,都能慢慢筹谋。
话很快传到姜霖耳中,他握拳点头,眼神狠厉看向龙椅。
不让他们求情,想必张重渡已做好了独自面对任何事的准备。可他却是不甘,张重渡这样的人合该站在庙堂之上,或是骑于战马之上,不该被幽禁,更不该被折磨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