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着的羽林军试了一下鼻息,“回禀陛下,贤太妃薨了。”
辛照昌嫌恶地道:“太妃悲痛先皇驾崩,自愿随先帝而去,按礼制,贤太妃和淑太妃举丧后,其棺椁同先皇梓宫一并入皇陵。抬下去吧。”
羽林军将贤妃抬下去,辛照昌扫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皇后身上,“母后可有话要说?”
这是要让皇后表明态度。
皇后淡淡道:“本宫早已不问俗事一心向佛,为先皇和我儿日夜祈福,国丧之后,还请皇帝准予本宫去往行宫,潜心修佛。”
自三皇子死在狱中,皇后一夜之间白了头,似是把什么都看透了想通了,不喜不悲,只吃斋念佛。
辛照昌道:“母后既有此想法,朕自当准许。”
他转身道:“都别站着了,继续吧。”说完跪在了蒲团上,其他人也都一一跪在他身后。
齐顺来到辛照昌身边,“陛下,可否先包扎伤口?”
辛照昌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皇帝受伤都不离开,其他人更是动都不敢动,皆正襟跪着,无人再发出一点声响。
方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辛照昌和贤妃身上,只有辛玥和张重渡注视着彼此,不动声色地向对方诉说着思念。
看着辛玥重新跪下,张重渡怅然若失。
如今姜霖不再守卫皇宫,温东明也出了宫,他若还想同之前那般翻窗相见,真是比登天还难。
辛玥也知晓,揽月阁如今不再是那个在皇宫中偏安一隅的小宫殿了,而是有众多羽林军把守,宫中六司都供着的金贵地方。
姜霖和温东明都不在宫内,就算张重渡武功再高,想不惊动任何人进揽月阁见她,几乎不可能,她更不愿张重渡为见她冒险。
除此之外,她还有担忧。话本中说,张重渡会被免去太傅官职,也不知此事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更不知被免去官职后,张重渡会不会离开上京,或者说,只能在他举兵反叛攻入皇城那一日,她才能同他相见。
亦或是,她根本等不到那一日。
哭丧之后,辛照昌因忙着丧葬事宜和处理朝中诸事,未再前来。而她被困在揽月阁中,还不如之前自由,之前是她自己不愿走出揽月阁,而今她只要走出去,身后就会跟着无数人,像是被监视这一样,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四处闲逛。
二十七日匆匆而过,当整个皇宫脱下白衣,百官脱下丧服,礼部及各司又开始为新帝筹办登基大典。
因先帝丧仪期间,众人都心知肚明丧事过后必定是登基大典,故此早早就开始着手准备,这近一月,相关事宜基本都已妥当。
七月初一,辛照昌身着衮服,头戴冕旒,一步一步走上议政殿,坐于龙椅之上,听百官跪拜,高呼万岁。
当天皇宫举办夜宴,皇帝宴请群臣,酒过三巡,辛照昌高兴,喊来齐顺,“去看看玥儿歇下了没。”
张重渡为百官之首,坐在最靠近皇帝的地方,听到辛照昌说玥儿二字,心头一揪,整个人像是被火烧着,却又不得不强行压制。
这一月,虽然身边的人都瞒着他,但他还是听说了那日紫宸殿前发生的事,他知道他们是怕触及他的伤痛,不敢提及,而他也为了不让他们担忧,硬生生压着,装作不知情。
他抬头看着没有温东明和姜霖的大殿,涌上深深的无助,就算猜到辛照昌去揽月阁要做什么,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将恨意怒意咬碎了,往肚子里吞。
桌案底下的拳头已爆出青筋,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冲动。
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皇帝去揽月阁,就算他阻止得了今日,又阻止得了以后吗?
为今之计,是尽快为玄甲军沉冤,带着辛玥远走高飞。
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让辛照昌生疑,致使全盘计划落空。
坐在一旁的梁宽看出张重渡神色有异,忙端起酒杯,“太傅,下官敬您一杯。”
张重渡心不在焉端起酒杯,注意力还在辛照昌身上。
“算了,朕自己去。”说着辛照昌起身,“众位爱卿自便,朕先离席了。”
看着辛照昌缓缓走出大殿,张重渡终是没忍住要起身,梁宽急中生智,杯中酒撒在张重渡身上,慌忙起身道歉,“下官喝多了,还请太傅见谅。太傅,随下官换件衣服吧。”
张重渡道:“不用。”继而对其他朝臣行礼,“在下先告辞了。”说完径直走出了大殿。
梁宽和齐山玉忙跟了上去。
来到殿外,张重渡看着辛照昌离开的方向,心痛难忍,似有无数双手在撕裂着他,让他痛苦不堪,却不能闪躲,只能这般静静承受。
梁宽站在他面前,“太傅要相信长公主,她一定会保全自己。我已经将玄甲军被陷害的所有证据都补齐了,随时能上奏,等你为玄甲军沉冤,就可带三公主出宫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