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渡心头一惊,他根本没想过大公主会有此想法,“此事不合理法,从古至今无公主继位之先例。”
每个王朝都有昏晕的帝王,也有贤德的公主,可人们宁肯服从昏晕的帝王,也没有人愿意扶持公主上位,几千年的思想刻在骨子里,哪里有那么容易改变。
且不说即将面对的是何种难以想象的困难,就说大公主本身,一无战功,二无兵权,三无社稷之功,四无皇帝传位,五无朝臣拥戴,六无百姓爱戴,七无雷霆手段,八无上天垂象,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如何登位?
他看一眼公孙峪,很是气愤,“是谁撺掇大公主?”
辛璟道:“没有人!五皇兄和六皇兄皆是平庸之辈,大皇兄在世时,时常同我探讨政事,还夸赞我见解独特,若是男子定能助他一臂之力,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两位皇兄?”
张重渡道:“要打破几千年根深蒂固的认知,就必得有非常人之能力,敢问公主,可有做出让朝臣信服之事?大公主真是太天真了,万不要因大皇子的一句话赞赏,就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也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
公孙峪马上道:“臣认为,没有朝臣信服之事,是大公主没机会展露能力!”
“闭嘴!你休要蛊惑人心!”张重渡气愤万分,朝堂已经够乱了,公孙峪不劝阻,怎么还任由大公主胡闹。
辛璟道:“不许你说公孙峪!张重渡,你宁肯扶持不再信任你的五皇子,也不站在我这边,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臣的下场,臣早已想好。大公主可曾想过谋夺皇位失败的下场?兵权和政绩,大公主有吗?大公主,别再一意孤行了。大晟,再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了。”张重渡说得语重心长,“臣今日所言,皆是由衷之言,而大公主所言,臣自当没有听过,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请大公主三思,臣先告退了。”
张重渡不等大公主应允,直接走出了凤阳阁。
谁料出了凤阳阁没几步,就见五皇子同六皇子迎面而来。
想来,五皇子应是得知了大公主传召他的消息。
张重渡上前行礼,“五殿下。”
“太傅的病不是还没好吗?怎么就能出府了?”五皇子上下打量着张重渡,“大皇妹找太傅何事?”
张重渡道:“运河之事。”
“这件事啊,大皇妹既然愿意去做,那就由她好了。如今重要的不是运河,而是观星楼。一早李福公公来传父皇口谕,命我等修缮观星楼,四月十五乃是俞道长为父皇选定请仙的日子,父皇要在那一日登观星楼同仙人对话。此事我已交由六弟了,太傅,不如你协助六弟如何?”
修缮观星楼?这又是要闹哪一出?张重渡实在无奈,这又是件劳民伤财的事。
“此事由工部协助六殿下便好,臣身子欠安,还是继续在府中休养吧。”
这件事绝不简单,这浑水他不能趟。
一旁的六皇子道:“修缮观星楼颇费心力,如今臣弟身子大好,五哥将这件事交由臣弟大可放心,不用再劳烦太傅。”
辛照昌可不想让张重渡掺合进来,否则他的谋划非得被破坏了。
张重渡看向辛照昌,眼神深邃晦涩,面色看似平静,但他觉得,六皇子暗地里定然使了什么阴招。
其实,他不再参与夺嫡,也是有私心的。六皇子同辛玥兄妹感情深厚,若是他登基为帝,说不定能成全他们。
再看向五皇子,此番修缮观星楼,分明是讨好皇帝的最佳时机,五皇子却将这件事交由六皇子,定然也没安好心。
看来,这观星楼的修缮是绝不可能平稳的。
不过如今与他来说,都无所谓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对五皇子的失望早已攒够。
这大晟,他曾尽心尽力救过,已问心无愧,只是苦了大晟的百姓,背负着重税,承受着贪官搜刮民脂民膏,还有冤不敢伸。
他在刑部时,尚能还一些人清白,如今这太傅的头衔,听起来位居一品,实则就是个虚帽子。
六部之中,支持他的人虽不在少数,但更多的是见风使舵卑躬屈膝贪慕荣华之辈。
他也想当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推行新政,护佑百姓。只可惜,这么多年,支持他的大多是文臣,大晟兵权始终在皇帝手中。
就算是金吾卫中,也有姜霖和萧清两派。
“那臣便不打扰两位殿下商议修缮观星楼,臣先告退了。”
张重渡揖礼后离开。
回府的路上,他思索着五皇子说的话,修缮观星楼是李福前来传的口谕,不由想到李福是六皇子的人,他需得尽快告知温东明,提防着李福。
知道五皇子的人盯着自己的行踪,他不能直接去找姜霖,只好在回府后书信一封,让展风偷偷送去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