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医请坐。”
说着自己先行坐了下来,拿起长勺为江禾煦舀了杯茶。
江禾煦坐在了张重渡对面,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好茶。”
“三公主可是有话托江太医带给在下?江太医你可有什么话要问我,又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张重渡也为自己舀一杯茶。
“三公主说他流落在宫外那一月为报答救命恩人,将静嫔留给她唯一的遗物赠给了救命恩人。”江禾煦从怀中拿出纹样图,“三公主思念薨逝的静嫔,想请张尚书依照纹样制一枚一样的玉佩,并亲自送去揽月阁交到公主手中。”
桌旁煮茶器中茶水翻涌滚动,仿似张重渡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接过纹样图,看着上面熟悉的图案,心中愈发翻江倒海。
不知多少个深夜,他抚摸着那块玉佩思念着心上的女子,这是无人知晓的秘密,如今却像是被捅破了一般,将他整颗心都摆了出来。
至今他都没明白,三公主是如何认出了他,难道是那个随处可见的护身符吗?
事情的发展,头一回超出了张重渡的预料,失去了他的掌控。
若按计划,他会在玄甲军沉冤昭雪后,主动前去相认,并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三公主,不仅仅承认自己是傅公子,而是将所有都坦诚相告。
昭雪这条路他势必要走下去,也就意味着迟早有一日他的身份会人尽皆知,他不知道到了那一天,他身边的人都会有什么下场。
他相信三公主绝对会站在他这一边,可沉冤昭雪这条路他尚未看到希望,也不想三公主牵扯其中。
只是,如今三公主已知晓了他就是傅公子,他实在不想用谎言来解释自己为何会武功,又为何不同她相认。
“三公主可还说了别的话?”
江禾煦道:“并无。现在是我有话要说。”
张重渡道:“江太医有话请讲。”
“张尚书可知,三公主心里一直有一人,那人并不是顾将军。”
张重渡屏住呼吸,目光锁住江禾煦。
“那人曾救过三公主,曾在三公主眼盲时陪过他,曾带她去清风居吃了她七年未吃到的青团,也曾不肯同她相认。三公主昨日为了此人,拒绝了顾将军的心意,并请顾将军拖延婚事。”
“你说什么?”张重渡眉头轻颤,心跳如雷如鼓。
“三公主早已对皇宫心生厌倦,不愿再待,且她一直认为陛下不会为她择一门好亲事,更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送她去和亲,这才结识了顾将军,求着顾家请旨赐婚。
顾将军对三公主动了心,答应了这桩婚事,可就在陛下赐婚之后,傅公子出现了。
一切本可以不用这样,但就是因为那人不肯承认自己是谁,才让事情到了今日这样难以收拾的地步。顾将军爱慕三公主何其无辜?想要活命的三公主又何其无辜?
下官想问张尚书,那位傅公子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为何不肯同三公主相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张重渡塌了身子,胸口似被重石所压,又有烈火将那石块焚化,燃烧的灰烬尽数撒在了他的心头,沉重、疼痛。
“他确有难言之隐,只是当时不便讲出。”
“那如今呢?”
张重渡将纹样图铺在桌上,用手掌细细抚平,“请三公主等几日,在下会亲自将玉佩送到公主手中。”
他明白这是三公主在给他解释的机会,不能再瞒了,否则他就真的要失去辛玥了。
江禾煦舒了一口气,此番三公主的嘱托,他总算没有辜负。
他起身揖礼,“如此,下官便告辞了。”
张重渡并未起身相送,而是问道:“江太医可愿尽早为林院使报仇?”
江禾煦顿住脚步,转身看了张重渡许久,才走回到矮几前,重新跪坐下来。
“当然愿意。”
张重渡道:“林院使之死是何人所为江太医可知?”
“知晓,是太子。”
知晓?这还真是有些出乎预料了,张重渡继续问道:“如何知晓的?”
江禾煦沉默半晌,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是三公主告诉下官的。”
“谁?”张重渡有些不可置信,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三公主。”江禾煦又道。
张重渡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细细思索。
大皇子死因,怀疑的朝臣不在少数,而林永恰好在大皇子死后告老还乡,难免引人联想。
只是此事关系甚大,且太子阴狠毒辣,即使有人猜测也没人敢调查,更不敢将猜测告知给旁人。
可江禾煦同三公主却并非不能告知的关系。
张重渡问道:“三公主可是猜测?”
江禾煦笑了笑道:“尚书可知去年七月三公主出宫遇刺,是何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