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个时辰前,李福到揽月阁宣读完赐婚圣旨后,六皇兄告诉了她关于顾家的事,同时也提及了二十五年前张家谋逆一事。
此事她听母妃说过,如今再听顾家之事,倒觉得张家本也可以同当时的顾家一样存活下去,只可惜张常立未能提早察觉陛下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百年前刚登基的少年皇帝同百年前的骠骑大将军比起来,还是稚嫩了一些。而二十五年前已执政三载的皇帝同二十五年前的张常立比起来更阴险了一些。
当今圣上继位之初,西南邻国安分了几年,相对稳定,故此在除去玄甲军之后,也曾想过除去顾家,但此一时彼一时,经过百年,顾家军早已成气候,成了难以动摇的磐石,辛氏皇族错过了除去顾家的最佳时机。
皇帝唯有安抚,想着慢慢动摇其根本,再想法除去。谁料勤政为民的当今圣上不知为何开始懒政,渐渐昏晕无道,痴迷修仙,妄想长生不老得道升仙,顾不上朝政,自然也就更顾不上顾家。
如此种种,可谓是天佑顾家。
有了顾家的庇护,宫中众人怎敢再同之前那般对待辛玥。
宋掌事见辛玥不语也不动,额头上开始冒汗,这件差事可是陛下和皇后一同交办,她要是搞砸了,项上人头不保。
“天气渐暖,三公主若是不嫌弃老奴手拙,老奴愿连夜为三公主赶制一件霓裳羽衣。”
辛玥漫不经心地道:“如此甚好,那就劳烦宋掌事了。”
她这才缓缓起身,伸展双臂让宋掌事为她量衣。
宋掌事走后,又有别宫嫔妃前来道贺。
平日里不见这些人来,今日倒是殷勤,辛玥实在没心情同听她们说那些违心的恭维之话,便以身体欠佳为由,让王嬷嬷将她们统统拒之门外。
“公主今日早些歇息,明日怕是各宫的主子都要前来贺喜,这些没有子嗣的嫔妃,公主拒了也就拒了,倘若皇后、贤妃、淑妃前来,可就不能再拒了。”王嬷嬷为辛玥按摩太阳穴,“这几日公主夜夜忧心,如今赐婚圣旨已下,沐浴放松后好好睡一觉吧。”
辛玥点点头,王嬷嬷示意小灼去准备浴桶热水。
小灼离开,王嬷嬷边为辛玥按摩边问道:“这婚事是公主一直想要的,本该欢喜才对,可老奴见公主脸上并无笑意,可是还想着那位傅公子?”
辛玥握住王嬷嬷的手,拉了拉她。
王嬷嬷搬过凳子坐在辛玥面前,关切地瞧着她。
辛玥神情黯然,“王嬷嬷,上元节那日我看见傅公子了。可他却躲着我,不愿同我相认。傅公子是个良善的好人,即便他救的不是我是别的女子,也会善待的。他从未对我说过心悦之言,也未有过只言片语的承诺……”
不觉中辛玥低了头,眸中湿润,“或许他已经忘了我,亦或是只当我是过客,不想再同我有什么瓜葛。”
王嬷嬷心疼地轻抚着辛玥的手背,“公主忘了傅公子吧。”
辛玥的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塌了腰侧躺在王嬷嬷腿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王嬷嬷疼惜地抚摸着辛玥的秀发,“老奴只希望顾将军能好好待公主。”
小灼准备好了浴桶和热水,辛玥沐浴过后躺上床,王嬷嬷为她点燃了浓重的安息香,坐在她的床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哼唱着儿时的摇篮曲。
辛玥缓缓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更深露重,睡梦中的辛玥无端苏醒,下意识摸了摸脸,总觉得有什么拂过了脸颊,半睡半醒之间,他听见有人轻轻柔柔地呼喊着她,“三公主,三公主。”
迷糊之中,她觉得这声音太过熟悉,似梦似醒间,她呢喃了一声,“傅公子。”
发出声音,她才清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发现四周一片黑暗,嘲笑自己竟然在睡梦中还幻听了傅公子的声音。
叹口气,打算继续入睡,还未闭眼,又清晰地听见了那喊声,“三公主。”
辛玥拍了拍脑袋,下意识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视线中似有黑影忽闪,她定睛一看,吓得一个激灵翻起身,抱紧被子蜷缩在床榻上。
“你,你是何人?”
张重渡忙道:“三公主别怕,是我,张重渡。”
他点燃一支蜡烛放在一旁的桌几上。
辛玥看了看两边的帷幔,不知何时已被挑起,也不知张重渡已在她房中待了多久。
忽得想起初六那夜,遂问道:“张尚书可是又受了伤?”
张重渡摇头,“臣安好。”
“那你是……”辛玥害怕了起来,这人莫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一定是的!
那晚她知晓了他会武功,也知晓了他闯进东宫,他定然是怕她对别人说,来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