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情绪一旦不受自己控制了,当占有欲、保护欲、嫉妒、贪欲都被激发时,离他被打败也就不远了。
空气之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扩展到最大。
“程先生,走吧。”席影突然漠然地掩睫,对程越说。
*
“你在发抖。”
席影没多思考,看起来比刚才更冷静:“冻的。”
程越看了眼她身上不算薄的外套,欲言又止,转而去解自己西装纽扣。
“不用了,谢谢。”
刚离开他们的视线,席影就让他把她放下来,一深一浅地走着路,怎么都不肯再让他背着或者扶着。
她身上有种执拗,但是看起来并不违和,倒让程越更感兴趣了。
程越觉得她和在德国的时候又不一样了一些,似乎有些东西在改变。
“不好意思。”席影突然说,她抬眼时,程越带着研究的眼神还没完全收去,“刚才利用了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席影刚才并不是真的需要人背。
她这是为激怒傅斯里找的由头,话里的挑衅已经一览无遗了。
“我愿意为女士效劳,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家为他们准备的客房不远,一整栋别墅都是给客人住的,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
程越联系了客房,为她要来了几管药膏。
席影看了眼他手里的袋子,“谢谢,不过我不能用。”
席影体质比较特殊,她自小就对很多药物过敏,这种扭伤类的药膏只能用一款,一款绿色包装十分少见的药膏,而她用的这款药又不是常用药,很多地方都没有售卖,又因为这个药膏联系着某些人某些事,后来也就渐渐很少用了,普通的伤忍忍也就过了。
程越没听过这种药膏,“没关系,我再去问问客房。”
电梯里,陈常想着给席影送一点药过去,旁敲侧击地问:“傅先生,席助理的伤看着挺严重的,要不要准备一点药给她送过去?”
“你挺关心她。”傅斯里声音散漫,自电梯反光看他。
陈常顿了顿,脑内突然警铃大作,“...同事之间的关心。”
“想送药是你的自由,用不着问我。”
陈常:“。”
陈常正襟危坐:“好的,傅先生。”
十分钟后,有人摁响了席影的门铃,是客房服务人员,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俨然是一管绿色的药膏,“你好,这是一个先生交代的。”
席影本来就对这个找到这个药膏不抱希望,服务员刚走她就见程越上来了,席影朝他举了举手里的药,“谢谢,你有心了。”
其实程越问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席影需要的那种药膏,现在这个时间点点医药外卖也不现实,所以也就不找了。刚上楼来就听到席影这话,一时有些懵,但是看到走廊另一头走来的傅斯里和陈常,程越便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哪里,不用跟我客气,晚上要是不涂药膏我怕你会疼,我帮你涂?”
“辛苦你帮我找药。”席影没看到后面过来的傅斯里,“我自己来吧。”
程越极尽温柔,“那好,有什么事情微信上联系我,那就,晚安。”
席影不记得自己有和程越交换过微信,刚想说程越就离开了。
她开房门时正好看到了傅斯里和陈常。
关门声重了一些。
*
席影小心地洗了个澡,整个人被滚烫的水汽蒸得通红,脸却依旧苍白,除了皮肤更氤氲一些。
她观察了一下伤口,但是高估了自己,伤口一碰就痛,痛得她冷汗直冒,抱着脚踝弓起了腰缓了几秒才好,伤口总是这样的,刚受伤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一旦到了要处理、被重视的阶段,疼痛也就开始发作了。
她看了眼茶几上绿色的药膏,还是她记忆里那种包装,顺带勾起了她的一些回忆。
那段极其浓烈的、在她看来十分讽刺的大学过往。
席影垂眸静了一会儿,然后连袋子带药膏扔到了角落里。
给西西打完电话,她打算睡觉,可是山上庙里那股子冷风似乎还在身边,她逼自己喝了杯热水,强迫自己入睡,可惜收效甚微,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把身体蜷缩成一个团,静默地盯着外面月色落到地板上的光亮。
门口传来叩门声。
大概猜到是谁,她此刻倒是阖上了眼,不打算去应。
“席影。”
隔着门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
席影认为豪门人家的隔音效果也就那样。
她扯过被子蒙了头,埋进暖热的被窝里去。
片刻后门口传来滴声,动静之后,门重新被阖上。
不用问,听脚步她就能知道进来的是谁。
房间里不算全暗,但是她的被窝里是黑的,她闭起眼一动不动,缩成一团,装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