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得势的时候,就有太多的人等着从底下跳上来咬他一口。他一旦认输,代表着他很难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代表着他不再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地位,代表着他不再是傅斯里,代表着他以前的对手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他将不再享受仰望,不再享受特权,会就此从神坛上摔下,把尊严摔得四分五裂,这样的代价,远比剥夺一个人的财产来得严重,无异于活生生从他身上扒下一层皮,如果是以此换取仅仅一个机会的话,那实在是得不偿失了,所以傅斯里不肯很正常,而且席影也不会再相信他的后半段话。
席影能说出这句话,就笃定了他不可能放弃所有的一切。她其实无所谓傅斯里放弃什么,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他的感情在现实利益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她要以这种方式来为难和羞辱他所谓的感情,他说的情爱和一辈子,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不可避免地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着铺天盖地的新闻,她还是无法相信傅斯里就这么放弃了对赌,放弃了手上ATG全部的股份。
她想了很多,还是找不到任何傅斯里放弃这一切的理由,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她之前提到的这件事。
巴泽尔跟她再三确认,才肯答应签字。
“这是傅先生的股份转让协议,巴泽尔先生,您需要在这里签个字。”
厚厚的一沓协议上,有傅斯里的签的名字和日期。席影注意到那个时间,时间不是现在,而是对赌协议开始的第一个月。
席影死死地盯着那个日期,往前推,大概是他决定放手的那段时间。
他在想什么?他真的放弃了对赌?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市价估值,席影觉得心口有些发麻,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停滞的状态里。
巴泽尔不仅仅是她多年的恩人、挚友、还是非常契合的合伙人,原本席影以为看到巴泽尔赢她会很高兴,可真的等到傅斯里真的放弃一切的时候,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签完字之后,席影准备离开,却被陈常叫住了。
“席小姐,请留步,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席影回头,陈常的变化较一年前不大,只是显得有稍许的疲惫,他的年纪不大,但是已经隐隐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两人走到会议室外的一个角落,陈常拿出一个信封。
“席小姐,这是傅先生托我给你的信,请收下。”
席影看了眼信封,但是没有收下。
陈常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兴许是希望她说些什么,但是席影脸上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甚至有点惯常的冷漠。
“席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您转达的吗?”
席影沉默了一下,“他需要我说什么?”
陈常复杂地看着她,张开了嘴,又像把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你误会了,席小姐,你不需要再担心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席影觉得那种目光很怜悯,但她莫名觉得这个目光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在看别的人。
而且陈常从来不是个有攻击性的人,但这句话里好像隐隐带着一种不满和责怪。
等了一会儿,席影还是没说什么,陈常终于有些失望地把她没接的信放在一旁的会议桌上,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这份协议,傅先生很早就让我起草了......他当时很高兴。”
直到这句话,席影还一直是冷静的。但这句话之后,她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抽离一样,甚至因此起了鸡皮疙瘩,这时候她才好像才反应过来,傅斯里是真的放弃了对赌。
他真的放弃了ATG的全部股份,他放弃了即将唾手可得巴泽尔全部股份,一家市值将近两百亿美元贸易集团,还赔上了自己几乎所有的一切。
外面的所有人也都说他可能得失心疯了,席影也觉得他可能真的疯了。
为什么?
她才真正地反应过来放弃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不再是傅斯里,他不仅会失去所有,还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席影几乎无法想象这样的傅斯里究竟会是什么样子,为什么?
她想不通,他付出这样的代价,已经无法从她身上获得任何回报,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个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但是席影再次产生了逃避的念头。
回家之后,那个信封像烫手山芋一样,不断在她脑子里徘徊,她被烦扰不堪,终于撕开了信封。
只有两行清隽的字体。
“很抱歉到现在才完成你的心愿,很抱歉打扰你的朋友。
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不用有负担。”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还有一万字存稿,但是还没改好;(感谢在2023-06-12 23:47:59~2023-06-30 00:2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