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很高大的身影,很快覆上来,对比强烈,轻而易举就能把她完全笼住。
黑影盖住太阳光,刺目的视野也变得更加清晰。
两人前后交错的瞬间,像动物世界里凶悍的野兽围堵住草丛里不谙世事的兔子。
尽管青天白日,桑暮还是不由得心脏一紧。
脑子里闪过无数种被当街打劫后跑路的可能,只是看这身板,桑暮觉得自己如果反抗,可能会被一拳捶死在台阶上。
还没来得及做好反应,下一刻,行李箱的把手被人按住。
是个男人的手,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手背上鼓起交错的青筋。他握住的是把手另一侧,并没有碰到桑暮。
“我帮你。”
男人的嗓音低沉,声线像是被沙砾蹭过,微哑。
闻声,桑暮步子顿住,不经意松掉的力道被男人接了过去。
刚一偏头,只模糊看到边侧脸。紧接着,手上的重量卸了,男人提过她的行李箱往台阶上走去。
桑暮愣神的功夫,男人已经走出了好大一截。
方才暗下来的阴影又重新暴露在阳光下,眼睛被光线晃了晃,桑暮抬头望过去,只看到个背影。
男人穿着黑色的短袖,两手各提着个行李箱,却毫不费劲。
桑暮这才发现,方才被她搁置在楼梯下的另一个箱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男人手中。28和24尺寸的两箱重物,快有桑暮半人高,可他提着竟也就不大一点儿似的。
男人肩宽,轮廓强壮,使力时肌肉绷紧,手臂线条分外明显。
桑暮小跑着跟上去,方才还没缓过劲儿来,呼吸微重。
扶着箱子站稳,桑暮抬起头,光刺进眼里,让她条件反射眯眼避了下。眼睫眨动的瞬间,那男人也偏头看了过来。
方才隔得远尚觉高大,此刻停在他身边,桑暮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两人的身高差距。
也就到他肩膀的位置,同他说话,脑袋会仰得发酸。
因着他偏头的动作,光线再次被挡住。桑暮晃了两下眼,视野慢慢变得清晰。
男人带着顶鸭舌帽,帽檐之下是双深邃的眼睛。眼神锋利,眼皮褶子很浅,冷淡的眸光好像在审视人一般。他微微蹙眉,看起来情绪不佳。
这里台阶高而长,男人提着几十斤的东西一口气爬上来,气都没喘一下。
被他这样盯着,桑暮突然紧张,磕磕巴巴又说了声:“谢…谢谢。”
这目光,确实称不上多友善。
好在男人很快收回了视线,只撂下去“不用”,便大步离开。
桑暮在原地舒了口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由得想起方才行李箱上那个青筋交错的拳头。
大,骨骼感重,看起来很有力量。
桑暮心脏突突跳得厉害。
不为别的,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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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槐小区是个老小区,楼层矮,电梯设备老旧。楼道昏暗,声控灯也不太灵敏,墙边堆着不少纸箱酒瓶,还有些已经泛黄破损的小学课本,被个蛇皮袋装着,几乎要爆开。
电梯的空间很小,四周都是木板,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开锁小广告。里头闷热,还有股奇怪的霉腐味道。上升时摇摇晃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
桑暮推着行李箱走进出租屋的时候,恨不得立刻着床就睡。
然而连地板都盖着层灰的房间,还是让桑暮打消了这个念头。
三十多平的一室一厅,家具电器倒是一应俱全。
桑暮从客厅桌上找到遥控器,进房间开了空调。
老式的机器,机箱已经泛黄,还好还能作用。呼呼的冷气吹过来,解了房间里的闷热。
总算活过来了。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响动了两声,是房东发来的消息。
[汪曼云:到了吧桑桑,今天天热,可别中暑了。]
[汪曼云:我给你提前在冰箱放了几瓶矿泉水,还有个黄桃罐头,没吃饭吧,先垫垫。]
[桑暮:谢谢阿姨,简直救我命啦=w=]
[桑暮:我刚进门,正准备收拾收拾呐。]
[汪曼云:那我也不打扰你了,收拾完赶快休息休息。]
[桑暮:好嘞~]
桑暮从冰箱拿了瓶水出来,边喝边考虑着从哪儿开始收拾屋子。
大四下半学期没有课程,桑暮的毕业论文二稿后就已经基本定稿,比身边大多数人的进度都快出一大截。
毕业答辩安排在五月底,桑暮也没闲着,干脆趁着这段空档参加了春招,很顺利地拿到心仪offer。
已经入职小半个月,桑暮还是没能适应那几乎长达一个小时的通勤时间。
反正没几个月就要毕业离校,桑暮就提前收拾东西搬了出来。
这个小区虽然旧了些,但已经是通勤和价格考量下来,桑暮能找到的最好的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