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什么?这种危急时刻我居然没去想要上哪儿才有可能找到玛利亚,而是动手把这只小黑狗抢过来?我又不认识它的主人!而且我似乎把陆衡给丢在那儿了……
虽然它主人的名字我好像有点耳熟,但那可是矮人!矮人是大战后愿意和人族结婚的侏儒族们产生的后代,继承了他们的多疑和敏感!那个矮人主人要是回来了,看见这只小黑狗变成这样,绝对会找我的麻烦!
要不找个地方扔了吧?可这是一条生命啊?虽然说差不多要死了,但还没真的死啊!
尼禄找了个昏暗的街角就一头扎了进去,心说这里应该没人会路过。他托着小黑狗的尾部,试图让它在自己胸前躺得舒服一点。其实它体型不小,但因为重伤没有得到好的照顾,或许还有吃不饱饭的原因,整个身体细瘦得像一根枯柴。调整好抱它的姿势,尼禄警惕地注视着街角之外的景色,掌间逸出点点白光,并不是很亮,但随着空气散进四周,就如天穹的密布繁星落在此处。
我把你治好,然后找主人还是找吃的,总之剩下的你自己解决!尼禄眼神坚毅。我还要回去把陆衡捡回来,不然他会很生气!
星辉注入这具枯瘦的黑色身体,半晌过去,小黑狗还是一动不动,但干瘪的肚子微微有了点起伏。尼禄一怔,连忙低头去看,只见它的脖间、后背和小腹上全是被撕开的伤口,没有光泽的毛发被血粘着,皮肉发白地翻卷出来,堆着些蛆虫。
……治不好?怎么可能?我的权能不起作用吗?不能啊,上次不还是治好了小翠鸟的吗?我的权能对物种应该没有挑剔的啊!除非它已经受伤很长一段时间了,完全就是用一口气撑着没有完全死掉的状态——
小黑狗睁开浮肿的眼睛,发出模糊的呜呜声。它勉力吐出舌头,想要舔尼禄的下巴,却怎么也够不着。最后舌尖似乎勉强地触到了一丝,它好像满足了,开始很努力地想要驱动身体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可怎样都不能动弹,着急地发出嘤嘤声。
“你想做什么?想下来吗?”尼禄问。
其实狗狗是不会用人族的语言回答问题的,但不知为何,尼禄下意识地这么问出了口。
它好像听懂了,嘤嘤一声,用力一挣,差点脱出尼禄怀里,摔在地上!
尼禄:“!”
还好我反应的速度够快!尼禄心有余悸。
那真是千钧一发之势。以小黑狗目前的伤势,这一跌一摔也许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但尼禄在这瞬息间反手一捞,硬是用手绑住了它的其中一条腿,才让它没有倒栽下去。
但小黑狗这样挣扎也不是办法,虽然动作轻得根本感受不到。尼禄把它放在地上,看着它连支起火柴一样的四肢都仿佛要抽干生命,再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条路它似乎走过成千上万次,已经刻进小小的脑瓜深处,熟到不用去嗅去闻,也能知道这通往何方。
尼禄呆住了。
原来这就是应该死去,却不肯死去的存在吗?
你在等谁?是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的主人吗?
——你是要等到他回来,才能安心地离开吗?
*
很好,陆衡阴沉着脸。以前只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跑,现在胆肥起来了,明目张胆地就敢在我眼前跑!
我是不是对他太温和了?他居然敢连说都不和我说一声,甚至理都没理我就走掉了?!他就不知道自己不怎么好看,又被那一大堆不知道从哪来的乱七八糟玩意觊觎,没我的保护根本活不下去吗?!一定是我这段时间对他太好了,才让他没把我放在眼里!
就像一头被侵入领地夺走配偶的雄狮,陆衡漆黑的眼珠被怒火烧得隐约泛红,拳头死死捏着,指甲几乎刺破掌心,周身气势如野兽嘶吼般凌厉可怕。一时之间周围的路人们不自觉地开始发抖,没人敢从这头猛兽的身边走过。
我应该让他长点记性!他愤怒地思考。我不去找他,这回他受多重的伤我也不救,就应该让他疼几天吃顿教训才行!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处乱跑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完全不把可以保护他的我放在心上,只知道出去乱晃让那些混账抓到!
“太好了……你没走远!”有人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说。
陆衡一愣,猛然回头。
他刚刚才做出决定,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去救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眼前。
那个人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这么长的一段时光过去,他从瘦高的少年长成精悍的青年,但这个人却一点变化也没有。全身的轮廓被光照得透明,优美的下颌到修长的颈都白得像冰,细软的浅金色长发垂在耳边,美得好像蜂蜜注入牛奶那样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