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要怎么回答?“当然没有死,因为我命大,被你这么打都撑下来了”或“还好,你要是下手再重一点肯定就死了”?虽说都是我的心里话,但这话一说出来肯定马上就会冷场的吧……尼禄很纠结。
气氛顿时转为略显尴尬的沉寂,直到陆衡看着尼禄顿在门口好一会儿都没动静的背影,很不耐烦地走过来:“怎么不进去啊?是不是那个兽人终于死了?太好了我现在立刻就把他扔出——”
“是你!”看见陆衡那张英俊到男性分外羡妒的脸,克劳德仿佛如梦初醒,爆出一声大喊:“你这个袭击奥古斯都大人的混账!我要杀了你!”
陆衡抱着臂,挺拔笔直的身体矗在尼禄身后,抵着门框。因为长得比门框还高,他不得不稍微低下头,刚好贴着尼禄肩上,眼神嘲讽地看着在地上和被子缠斗成一团的克劳德:“还嫌那天被打得不够?那你站起来跟我再打一次啊?哦,站不起来?就你现在这样,输了还能耍赖说是因为受伤了发挥不出全部实力了,然后尼禄还会说这是在欺负你。没事,等你好了,我再给你全打断一次,这回绝对不会让你有活下来的机会!”这样尼禄怎么都不会再这么无聊地同情你了!
一听这话,就算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也大约明白了。尼禄内心剧颤:“等等,你说他现在这个样……是你打的?为……什么时候?”
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但不知为何在出口的那一瞬,尼禄下意识地止住了,换成了别的问题。
——因为……那不是我该问的吧?应该只是我想太多……
面对那一双似乎有细小星光在闪的浅金色眼睛,陆衡微微偏过脸,愤躁讥讽的语气转眼消失,甚至还有点莫名的不自然:“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和你又没关系!我看他不爽,打他一顿怎么了?!”谁让他把你打成那样?!我这是替你报仇懂吗?!你怎么还能心疼起他来了,你是不是被他把脑子给打坏了?!不行,我一定要再打他一顿!
原来他那天不是特意出去买吃的……明明他回来得还很快,带了不少夹着麦片和碎果仁的三明治,都是我特别喜欢吃的口味,尼禄想。
克劳德苍蓝色的瞳孔紧缩成一线,尖锐犬齿霎时龇出:“你这个混蛋!我的‘宠物’怎么能跟你这种人待在一起!我要带他回南潘角斗场!”
嗖的一声,克劳德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就看见一抹影子如黑烟般顷刻间蹿到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漆黑的瞳仁被怒火烧红,下一秒就要冲着他的脸抬脚踩下——
他猛地拧头躲过,这一下让颈椎骨到脊椎骨的部分立即爆出强烈的钝痛,伴随着眩晕接连直接冲进神经的每一寸,令他面色直接扭曲,一时说不出话来。
然而陆衡根本没给他缓过那阵头晕目眩的机会,无视地面如蛛网细密的裂缝,弯身一把掐住他的颈部,喉骨被似铁坚硬的手捏得咔吱作响。
“会不会说话?!”陆衡不再压抑怒气的声音带着极端迫人的压力,“谁让你把尼禄叫成‘宠物’?!一条狗也配把人叫做宠物?!”
克劳德竭力去掰陆衡的手腕,但根本撼动不了这个人如荡海拔山之势的可怕力量。那恐怖的力道还在一点点增加,让他的喉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整个喉间剧痛难言,每一丝空气都被硬生生地挤出来。
这样我下去肯定会死的!但现在这样根本没法打到他——
银灰兽人眼前发黑,血液急速冲上头顶,但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空气被飞快抽空,耳鼓嗡嗡作响,痉挛的十指在陆衡坚实的手臂肌肉上抓出了道道扭曲的白印。
放开我!他嘴唇半张着,似乎在用最后一丝力气微微开合,发白的眼底映着金色的轮廓。
意识逐渐恍惚,好像灵魂正在渐渐离开身体,即将摆脱这一切疼痛,不受控制地向那看不见的乐园飞去。
我又输了……他模模糊糊地想。
脑海里最后一幕清晰的画面是在南潘角斗场的赛台上,八岁的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右手的指甲又长又尖,死死攥着一颗尚还温热的心脏。衬着排山倒海的喝彩声和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倒在他面前的是当年南潘角斗场的第一角斗士,负责教导他、最后被他杀死的老师。
——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很强,谁输给我就不配活着?
如果是我输了,我愿意就这样迎接死亡吗?
“别这样,陆衡。”尼禄上前按住陆衡那只正在用劲的手,“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现在给弄死的话,我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陆衡下意识就要听从他的话,指下的力压松开些许,随即反应过来继续捏紧:“不放!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就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