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提娅……”
红发的巨人青年,用无神的蓝瞳注视着站在那段长长的台阶之上的金发青年,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滚烫的血腥气:“死掉吧,斯塔提娅……”
“为了我们,斯塔提娅必须要死掉!”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大地发出疯狂地咆哮。将地形扭曲变形到极致后,地表拱起如尖锥般犀利锋锐的巨型长柱,眨眼间就是数十道竖着尖刺的地柱,在末日降临般天坠地裂的剧烈轰鸣声里,一同朝尼禄扎去!
尼禄猝然一惊,多年的战斗经验,将应对这种情况的反应已经直接刻进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握紧白光闪耀瞬间化成的星辉长枪,迎向这目标指向十分明确的攻击。
但没等那携着尖刺的地柱袭到最危险的距离,无数条长满尖刺的粗大藤蔓破土而出,猛地缠住地柱。它们似乎在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来死死地抓住地柱,不让地柱再往前进一步。深绿色的表皮在互相僵持中被拼命拉扯,逐渐撕裂。
罗兰一向因慵懒而眯起的鲜绿眼眸,此刻睁得浑圆,眼底闪着烈烈怒光。随即他拎起枝叶形状的弓,拉开弓弦;那一秒,数十支带着莹莹绿光枝条形状的箭矢就一同搭在弦上,被他毫不犹豫地放开射出,径直贯向红发巨人的眼睛!
威廉反射性闭上眼。他能感受到那箭锋击中眼皮带来的冲力,但意外的是一点都不痛,连半点被擦伤的刺痛感都没有。
他没看见的是,就在那箭头将要打中他的千分之一秒间,他满身的皮肤,由近乎黝黑的古铜色,转而变成仿佛死尸腐败般的青蓝色,但却不像尸体那样柔软易破,而是在绚烂的阳光下反射出如精钢般坚硬亮眼的苍蓝色泽。
虽然他不知道,但尼禄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自己曾经见过的画面。
种族战争时期,带领巨人在战场上拼杀的英雄,那份可以操纵大地,甚至能将大地化为己身的强大能力,并没有因为漫长的时间和畸形的通婚而稀释,反而是被他们的后裔威廉,继承到最为浓厚强烈的血。
如果不是这份血统,一个巨人族的奴隶,尼禄当年就不会对付得那么困难。
一个以尼禄自身的力量来说,完全是砍不动打不坏的巨人,最后被对方压锁进深深的地层,在深沉窒息的黑暗中思绪混乱拼命挣扎,却怎样都不能脱离这具天然的“棺材”,乃至呼吸慢慢虚弱,身体越来越烫,晕眩的脑干被闷进满是剧痛的深渊,每条神经都在发出惨烈地哀嚎。
他已经分不清过去多久,只知晓自己的喉咙正在发干变紧,让自体愈来愈想咳嗽和呕吐,最好是能把五脏六腑全部呛出来,不要再受这副渐渐干涸枯败的身体束缚;全身像是被抽走所有的水分,皮肤很快就干瘪得不成样子。四肢时不时抽搐一下,仿佛在渴求着一丝生机,然而最终迎来的还是冰冷彻骨的绝望。
好像也不是什么意外的结局。
只是他再一次回到故事的起点时,再度崩溃。
那种慢慢走向死亡的感觉,让他有好一阵都沉溺在噩梦里无法苏醒,合上眼睛都会有种自己通身冰凉,手脚痉挛,喉间和皮肤都一同干枯的错觉,然后不敢睡觉。虽说后面好不容易克服这一心理阴影,但他很珍惜自己能够重来的这一回生命。
……虽然那一次死得更凄惨,直接盖过上一次威廉带来的强烈阴霾。
除去感慨玛利亚真是随便找个守护骑士,都能找出一个战斗力强大到自己根本扛不住的,在结束掉威廉和玛利亚的那个轮回后,尼禄也有仔细地思考过,明明在种族战争结束后,前王和大哥都在的那段时期里,巨人族奴隶只是个名存实亡的名号。但为什么会在后来具象成为现实这一点……总不能是自己只记得关注各个人族国度的情况,一点没在乎生活在彼弗罗斯特最下层的这批巨人,以至于让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巨人抓住机会借题发挥吧?
后头一调查,原来这些巨人族英雄被抓起来送到这儿时,就有那么几个英雄不服自己一生驰骋拼杀,换来的却是这样荒谬的下场。于是在一个格外酷寒的冬天,在皇室紧密的看管下,死刑犯们挤在一个不算隐蔽的山洞里,用冻到流血的手签下一本《独立宣言》。
然后他们谁也没想到的是,志同道合,决定一同去为自己的未来争取的同伴里,竟然会出现四个叛徒,把这件事提前通知给了皇室。
巨人族的皇室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没有留下这四个巨人不说,但被镇压过后的、从前的巨人英雄们,在目睹皇室将他们的家人、朋友以及自身,全都残暴激烈地虐待杀掉之后,他们大部分都选择屈服,承认自己是背负着深厚罪孽的存在,然后看着小部分不肯屈从的伙伴被生生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