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
眼看骑士们就要操着刀剑上前去和陆衡对决,尼禄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权杖一挥,拦在众骑士面前:“……请各位骑士冷静。”
他的声线是偏低沉的,有点像女性的低音,但又更像男性的中高音,还有略微黏糊的鼻音。但这是司掌着“治愈”权能的女神斯塔提娅,不只有着美丽高贵的容貌,还有着与其高不可攀的气质不相符的说话方式——柔软、朦胧和轻盈,带着治愈心灵的温暖与安宁,于是骑士们都会下意识地马上听从“她”的一切要求——
“是我没考虑清楚,”尼禄说,“这位无名的骑士大人,你的战斗能力很强。如果你哪一天愿意的话,玛格丽特骑士团的大门还会为你打开。”
见那些骑士都被挡住,喘着粗气红眼瞪着他,似乎如果没有这位“女神”大人在这阻止,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像群居的野狼围攻猎物那样扑过来撕碎他。陆衡表情没什么波动地瞄过一眼,随即不假思索地转开视线,全部放到尼禄脸上。
和十五年前一样。
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五官也无法挑出任何瑕疵,就连轮廓细节都完美无缺,还是浅金的眼瞳下画着一笔软红,却不会显得过分柔媚,反而有些天真温柔的颜色;脸白得边缘几近朦胧,只有色泽很淡的金色发丝能在上面描出一点色彩。
当年他仅凭一番热血上头,就决定要去找那位救了他的青年骑士。他想那个有着金发的男人长得就是一副柔弱绵软的模样,然后说话做事也和外表一样温吞,那不是脆得就像很容易掰断的薄薄饼干,谁都能欺负一下?
他在青年骑士不知道的情况下,暗自许下要守护对方的誓言。事实证明金发青年确实很招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那个怎么弄都弄不死,跟只地鼠一样冷不丁就冒出来,想要掳走青年当“新娘”的不死族;总是对青年黏黏糊糊地说着一些挑战他地位的话,像个跟踪狂一样甩也甩不掉的兽人族;还有看上去总是惨兮兮的,又可怜又软弱,以此来骗得青年心软,然后借机想要踹掉他来当守护骑士的人鱼族,接着还有眼下这群一看十成十也在想些不实在的骑士……
我可不能把尼禄交给你们啊,陆衡想。我这么正统的守护骑士已经很少见了,我可是因为报恩才那么无怨无悔地为尼禄付出。而你们都是图尼禄的脸,所以才想尽各种办法要把我赶走,好把不知道你们有多么可恶的尼禄据为己有。
虽然我一直觉着他也没那么好看,起码没到能让你们这样争来争去的地步,不过谁让他是我的主人,所以我还是要好好履行撵走你们的职责——
以上全是陆衡在过去十五天后,认为这是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最为愚蠢的想法。
先不谈心态上从“不能让尼禄被他们伤害”到“不能让尼禄被他们抢走”这一微妙的转变,他本来还想放话叫这群骑士上来决斗,一对多他也不怕,但在看到尼禄面对着他,皱着眉轻微地一摇头后,他的大脑猛然一滞,身体不听使唤,骤然半跪下去:“——是。”
……差点就要控制不住地说出愿意加入玛格丽特骑士团这句话了,他难以置信。要知道就算那也是尼禄,可加入所谓的骑士团就一定会牺牲时间去执行任务,这样就不能全天候都牢牢地护在尼禄的周围,所以打死也不能同意!
但接下来的十五天里,他没见到过一次尼禄。
准确点说,他是没能像之前那样,可以随意和尼禄说话,而是只能在玛格丽特骑士团的团长办公室外遥遥地望一眼,看着那些骑士堆在门口,一个接一个地要报告,每个汇报的时间都相当长,看着就像是在拖延时间,只为和这位团长大人相处。
而无关人士的他只得在外头看着,从晨光看到晚昏,最后再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开心地愤愤掉头离开。
……去当一个玛格丽特骑士也没什么不好的,夜间躺在床上的陆衡恨恨地想。因为这样好歹还能近距离待在尼禄身边!当然我是为了能更有效地保护才会这样想,不过尼禄都不在意,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而他那天在众玛格丽特骑士面前说出的“我只保护尼禄”这句话,以他不知道的速度被传递出去,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于是许多骑士大动干戈——不只是玛格丽特骑士团的——纷纷前来挑战陆衡,其中还包括先前那个被尼禄不停拦着的艾弗利特,还有据说是尼禄捡回来的半精灵、名叫罗兰的养子——
这让他接下来更没时间去找尼禄,更别提在外面守着。于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好好履行职责——就算只能像前几天那样守在外头,但尼禄安安稳稳地在里面,要是被哪个莫名其妙就冒出来的玩意强行拐带,也能让自己第一时间发现,那自个就是在认真尽职——虽说在此期间他知道尼禄还有一个名字叫斯塔提娅,但这个很女性化的名字代表的形象,总是会在某件大事告一段落后把自己封闭起来,再换成“尼禄”这个名字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