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神殿和聆王很可能两败俱伤,隔岸观火当然要选最安全的地方。”
瘸腿想了想,梭伦看出他仍有疑问,但却识相地没有多嘴。
三人循着凌乱的马蹄印继续前进,随着不断深入,空气逐渐阴冷潮湿。
布兰修法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警惕地搭在腰间的剑柄上。依稀能看到远处古老的卡欧斯塔楼尖顶时,前方树下出现几个黑影。
“你们不能再往前去。”一个黑袍人说。
布兰修法稍稍把剑拔出一小截,以便等一下需要出剑时能顺畅些。
“不要紧张,我的兄弟。”瘸腿骑着马慢慢前进,“我是不朽之神的子民、长眠之子的信徒。我将带领这两位自愿投身克留斯神怀抱的朋友进入神的领地。”
梭伦则十分淡然地勒住马,悄声对警惕的侍卫说:“我早该下令扫荡这些异教徒,让他们没有机会在这里拦我的路。”
“鞭长莫及,大人。”
“你看我能不能穿上那身黑袍?”
“这个人和您身材相仿,但不及您英武。”
“布兰,你知道从童年玩伴口中听到这样的奉承是什么感觉?”
“您若感觉不适,我就收回刚才的话。”
“不,我还是王子的时候无论骑马、射箭、格斗还是用剑技巧都不如你,记得有一次你击飞了我的木剑,坐在我身上要我认输。”梭伦严肃地望着树下的黑袍人,语调却十分轻快地说,“我当时在想将来一定要报仇,现在每次听到你不失时机的恭维,都会觉得你比小时候可爱得多。”
布兰修法心情复杂地望着这位尊贵的“童年玩伴”。
瘸腿还在和那些黑袍人交涉,对方顽固不化地说:“前面是不朽之神的领地,谁也不能进入。”
梭伦说:“我们正是来拜会不朽之神克留斯。”
这些人不肯让路,但他们放神殿骑士和军队过去。梭伦心想,如果说万物女神是圣光,那邪神克留斯就是阴影,无论哪个传说故事中他们都是不可调和的对手,双方的信徒也自然视对方为敌。为什么此时此刻,两种截然不同的信仰竟然成了一体?倒把他这个国王挡在战场之外。
这些日子,他和布兰修法若即若离地跟随九骨和比琉卡,从罗南的石湾城到灰石台地,再到古罗利丹的死神湖,目睹他们逃出神殿骑士和军队的重围,留意那些刻意伪装成平民、旅人的克留斯信徒暗中跟踪传递消息。然而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像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样看着“聆王”一步步踏入陷阱。
不能怪九骨和比琉卡不小心,他们一心躲避来自古都神殿的追捕,留神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佣兵和剑客,很难再有余力提防来自街头巷尾和荒郊野外的普通人的“凝视”。
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线看起来可能只是个贫穷的村民、平凡的商人、要饭的乞丐,甚至到处乱跑的孩子,只有在“聆王”远去后才会露出真容。
很遗憾,事实证明即使一个人的力量足够强大,同时还有几个值得信赖的伙伴,和整个大陆的人为敌也依然毫无胜算。他们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这个世界需要他们做出牺牲。
梭伦找不到理由让眼前这些家伙放他们过去,时间不多,他的内心也少有地多了几分不耐烦。
瘸腿取得了对方有限的信任,布兰修法也顺势往前靠拢。
“别让血弄脏了袍子。”国王对侍卫说。
布兰修法跳下马,走到正说着“不朽之神至高无上”的瘸腿身旁。
“我的兄弟,这是我们的新朋友,他叫……”
布兰修法拔出长剑,杀这点人不在话下,他以为对方即使不擅长剑术、格斗,也该会一点死神的邪术。结果什么都没有,剑起剑落,死亡来得毫无意外。布兰修法不介意黑袍染血,只留了一个活口,并以长剑命令他脱下身上的长袍。后者不肯从命,一味以死神之名诅咒他,于是他就用剑柄将这人打晕,剥掉那身漆黑的衣袍。
“死神信徒是这样的吗?”梭伦边换衣服边说,“不怕死,还认为死亡是最好的归宿,可诅咒别人的时候又以死相挟。回归死神怀抱,在他们的信仰中难道不是一种祝福?”
瘸腿解释:“他们认为死亡对信徒而言才是归宿,对异教者则是惩罚。”
“伟大的克留斯神忍受着伤痛,还得挨个分辨该给这个死人拥抱,给那个死人惩罚,简直比当国王还辛苦。”
“大人,现在不是说笑话的时候。”布兰修法提醒。
“那你为什么在笑。”
三人装扮成克留斯信徒的模样。泥地上的马蹄印和脚印越发凌乱,显而易见,战斗是在不断移动中进行。为了突破重围,九骨和比琉卡会不惜一切浴血奋战。梭伦没想到区区两个人就能把几百个神殿骑士拖入胶着的战斗,由克雷纳爵士率领的王国军队没有他这个国王的命令暂时不会大举采取进攻策略,但两千人的围剿哪怕只是旁观也会给深陷其中的人带来无穷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