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追上,下场会更凄惨。
必须杀了他们才行。
赫路弥斯心想,只有杀了他们才能逃得掉。
离开神殿之前,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心中盘算如何杀人。即使他不是个虔诚的信徒和称职的祭司,谋杀这个词也还是太陌生了。虽然他已经杀过一个人,但那是出于生死之间本能的求生欲,是恐惧与愤怒交织的一时冲动。现在,他必须强迫自己以一颗冰冷坚硬的心去思考杀人方法。
篝火跳动着,透过布袋映照着赫路弥斯的双眼,让他勉强看到一些人影。
克罗穆睡着了,手边放着自己的长剑。泰斯盘腿坐在火堆边,心不在焉地磨着剑。赫路弥斯看不清更多,只记得自己被克罗穆夺走的小刀挂在马鞍边。
不过那把短柄小刀也无济于事,不可能挡得住泰斯此刻在磨石上推来推去的长剑。
赫路弥斯想了又想,始终没有想出一个万全的杀人计划。
这时,靠在身旁的夏路尔动了一下。他们的手绑在一起,赫路弥斯感到夏路尔的手指在他掌心划动。他静下心,仔细分辨夏路尔的暗示。
狼。
他没有听到狼的声音,可树林中的狼未必会发出嗥叫,凝视猎物时它们悄无声息。
赫路弥斯意识到自己和泰斯听不见的声音,夏路尔可以听到。他该如何利用这一点小小的优势?
“大人。”赫路弥斯用颤抖的声音对火堆旁的泰斯喊。
“干什么?”
“……我弟弟想要方便。”
“你好文雅,让他尿在身上吧。”
“那样明天会弄脏您的马鞍。”赫路弥斯向他请求,“他只是个孩子,而且什么也看不见。”
泰斯不耐烦地站起来,伸手解开两人之间的绑绳,把赫路弥斯留在原地。
“要是我发现你敢逃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泰斯拽着夏路尔的胳膊往树林里走,虽然他一脸嫌弃的表情,可也不愿等轮到自己睡觉时闻见散不去的屎尿味。夏路尔被他推搡到草丛深处,远离了篝火的火光。
泰斯满心不悦地转动着手中的剑,并不担心这个双手被绑着的残废小鬼会趁机逃跑。他们力量悬殊,哪怕让夏路尔跑一阵再追也没多大关系。
就在这时,他听到草丛中骤然响起的沙沙声。
“你在干什……”泰斯话音未落,漆黑的长草中冲出一条黑影,瞬间将他扑倒在地。
一声惨叫,野狼吼叫着撕咬泰斯的脸。
夏路尔听着群狼咆哮,分辨方向往篝火狂奔。
泰斯惊恐万状的惨叫惊醒了正在睡觉的克罗穆,后者睁开双眼立刻去找手边的剑。赫路弥斯不顾一切地撞去,绑着的双手套住克罗穆的脖颈,用尽全力将他死死抱住。克罗穆朝他头部猛挥一拳,窒息般的黑暗几乎夺走赫路弥斯所有的神志。
不,不要晕过去。
赫路弥斯警告自己如果因此晕厥,或是因为疼痛而松懈,那他和夏路尔会比死更惨。
克罗穆一只手在他身上拼命殴打,另一只手还在找自己的剑。
“你这个下贱的东西,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克罗穆怒吼着,一把扯掉赫路弥斯头上的布袋,伸手抓他的头发。
赫路弥斯满脸鲜血,目光却像冰冷的刀锋一样直视他。
克罗穆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又立刻反应过来朝他脸上打去一巴掌。
夏路尔跑向火堆,他看不见,但能听到枯木枝在火中燃烧爆裂的声音。那只嘴上沾血的狼向他猛扑,他半跑半爬着来到篝火旁,抓起一根烧着的木棍转身挥去。
火光映亮了狼的双眼,令它畏惧地后退几步。夏路尔严阵以待,不管它往哪边周旋,他都能听到声音,并将火把对准它。几番较量后,野狼退回被咬断喉管的泰斯身边,拖着尸体消失在林间的黑暗里。
夏路尔听着狼离开的声音,立刻冲向仍在搏斗的克罗穆和赫路弥斯。
克罗穆早已占了上风,把赫路弥斯按在地上使劲掐他的喉咙。赫路弥斯的挣扎渐渐无力,脸色也变得青紫。克罗穆的呼吸、呼喝和污言秽语无一不在为聆听者指明方向。
夏路尔从背后靠近,双手高举起火把对着恶棍的后脑砸去。
火舌卷起克罗穆的头发,烧着了他喝酒时浸湿的衣物。克罗穆惊叫一声,转头去抓夏路尔,赫路弥斯凭着最后一点力气爬向树下的长剑。克罗穆一拳把夏路尔打翻在地时,他拔出剑踉踉跄跄地冲上前,一剑刺进这个凶徒的后背。
克罗穆厉声狂叫。
赫路弥斯从没听过这么可怕的叫声,交织着仇恨、愤怒、惊讶和绵绵不绝的诅咒。
夏路尔跪在地上,似乎这惨叫声让他痛苦不堪。赫路弥斯让他躲进自己怀里,直到喊声终止,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