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玉冷淡到极致的视线下,濮雪峰的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向。
濮雪峰面色惨白,艰难地问:“你都知道了?”
戚玉略过话题,往日的顺从尊敬消失不见,只平静地看着他道:“你若是想计划顺利进行下去,待陈鹤轩清醒过来,便告诉他是我没有死,附在剑上化做剑灵。”
濮雪峰瞪大眼睛,这下彻底明白戚玉已经知道一切,连他们的计划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要说,却被戚玉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这次是因为我用秘术蛊惑他,你是过来阻止他的,在我的蛊惑下,他不得不打伤你。”
说完,戚玉转过身便要走。
濮雪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里有几分苦涩,心中有太多想问的话,却只化成了一句,问:“小玉,这样值得吗?”
戚玉只淡淡地看他一眼,又说:“时机成熟时便告诉他,想要彻底除掉我,必须要带着剑前往至灵岛。”
“玉儿,”濮雪峰再次喊住戚玉,说,“能不能再喊我一声‘师尊’。”
“事已至此,无需后悔。”戚玉很冷静地说,像是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像是会被伤害的人其实不是他似的,说完踩着寒霜便转身离去。
只余濮雪峰紧紧盯着他刚才站过的地方,盯了很久。
从屋子里出来便是院子,院里的雪已经被小童扫掉了,高大的树影遮盖住树下的石桌和石凳。
“小玉,何苦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一道的男声从树下传来。
戚玉连视线都没有投过去一丝一毫,只专注地往陈鹤轩的屋子走。
“为何在我面前这么冷淡,在你那小相好面前就那么热情?”树下又传来那道声音。
“一切都按照你料想的进行,不好吗,”戚玉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对方几眼,说,“我还需要说什么吗,神使?”
朦胧月光从树影间穿过,投在了树下人的脸上,只能看见露在黑色面具外的金色兽瞳。
神使颇有兴趣地盯着他离去的身影,道:“对别人够狠,对自己更狠,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戚玉轻轻地上了床,掀开被子,再轻轻地挪到陈鹤轩身边,陈鹤轩的温暖再次包围他。
他楞楞地盯着陈鹤轩的脸,一边在心里问自己,会后悔吗。
每个人都有在乎的东西,或是金钱,或是修为。而上天最喜欢捉弄人,往往会让人在最珍贵的东西和其他可能还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前做选择,于是谁更重要便立马显现,便有了抛弃。
戚玉以为早就习惯了被抛弃,他知道自己这个人笨拙、冷漠,也不会说别人爱听的话,更做不到开朗热情,自然得不到别人的喜爱,于是便会被抛弃。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很在意。却还是感受到了来自胸腔的沉重压抑。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很在意的,因为曾经有很多时候他也很向往师尊的关注和重视,也会期待得到师尊的认可。
一边想着,戚玉一边抱紧了陈鹤轩的腰,他尽力地蜷缩着身子,将自己完全陷入陈鹤轩的怀里。
戚玉忽然有些好笑地想,师兄从来没有抛弃过他,因为师兄从来就没有选择过他。
想到这,戚玉竟有些庆幸陈鹤轩对他一直都很冷漠,只要从来没拥有过,就不算被抛弃。
第二日,晨光熹微。
陈鹤轩睁开眼睛,只觉得体内灵脉畅通,灵气流通无阻。
他还在想原来这就是在福源九潭修炼的成果,便立即注意到这里不福源九潭,而是自己的洞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石楠花的味道。床上只有他一人,但是床上仍然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看到床上的塌痕,陈鹤轩很快就想到戚玉的身形。
他有些头疼地扶额,一会弄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真实世界。
若是在梦里……通常在梦里时,他都不会有梦外的记忆,梦里的他有什么记忆,他便有哪些记忆。可是现在他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福源九潭修炼。
若是在梦外……为什么会有戚玉的气息,他的臂上也有戚玉脑袋枕过的酸胀感,空气里也有一股熟悉的糜烂的味道,这种味道通常都会出现在他和戚玉苟合之后。
陈鹤轩尚且还在思考,就感觉到有人要在向这间屋子靠近,气息孱弱却熟悉——是师尊。
陈鹤轩实在不想让师尊闻到这股奇怪的味道,于是连忙披衣下床,赶在濮雪峰推开门之前打开门出去。
“师尊,”陈鹤轩反手关上门,有些抱歉地说,“屋内杂乱,就不请师尊进去坐了。”
濮雪峰勉强用灵力支撑着自己,说:“看到你已恢复神智,我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