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安静听完,沉默一小会儿,正要开口,方瑾站起来,挥了挥手:“多的咱们就不说了。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多说无益。总之,这事儿到底什么情况,我心里自有判断。你要是想说服我,就拿出最有利的证据,证明你不是主谋。光凭一张嘴空口否认,我可没那么容易相信。”
她转身走向电梯,下了逐客令:“回去吧,我累了,先休息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过来找我谈。”
程予希愣愣看着方瑾背影,紧咬着唇,心慌无措,却也知道现在已经无力回天。
“程小姐,请回吧。”管家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程予希再是心有不甘,这会儿也只能悔恨万分地离开周家。
楼上,方瑾回到房间,扶额在落地窗前坐下,连连叹息,浑身哪里都不舒服,心里更是憋着一口气,想想都窝火。
竟然会是程予希……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姑娘的歹毒心思,藏得如此之深。
现在更让她头痛的是,儿子得知真相,心里肯定觉得愧对沈令仪,又不愿意和沈令仪断了。
这么想来,方瑾不禁感慨,当初程予希计划如果没失败,现在便不会有这么多是非。
沈令仪这女人,还真是个扫把星,沾上她,准没好事。
方瑾唉声叹气掏出手机,给女儿打电话过去。
“闻笙,你去哪儿了?大晚上不回家,妈妈很担心你……”方瑾哽咽着抬手抹泪。
那头,周闻笙声音带着哭腔:“妈,你说过,不是你干的,还发过誓,不可能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瑾闭目叹息,心酸地摇了摇头。
她已经帮程予希把罪揽了过来,这时候再推回去,女儿也未必会信。再者,眼下她只想让周光彦快些结婚,别再跟沈令仪纠缠不清,除了程予希,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只能先保住程予希了。
儿子那疯劲儿一上来,指不定要对程家下什么狠手,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程家又不是没有半点势力的平头百姓,真要斗起来,对周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方瑾把罪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也能暂且稳住儿子,让他不至于轻举妄动。
可惜这番苦心,家里没人能懂,没人诉说,方瑾只能摇头叹气,独自咽下所有委屈。
“妈妈错了,这次你就原谅妈妈吧!现在回家好不好?妈妈见不着你,心里不踏实。”方瑾流着泪劝道。
周闻笙吸吸鼻子,哽咽拒绝:“这几天我想自己冷静一下,就先不回去了,你自己保重。”
说完,周闻笙直接把电话挂断,母亲很快又打过来,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塞回包里,转身走进病房。
沈令仪已经醒了。
医生清理完伤口,给她打了麻药,又缝了针。
周闻笙走进病房时,她正盯着自己手腕上那道伤,神色木然地发呆。
“令仪……”周闻笙走到床边,轻轻叫她,端起水杯递过去,“喝点儿温水吧。”
沈令仪摇头,转过脸去,不看她。
周闻笙红了眼,放下杯子,握住她冰凉的手。
“我知道,你恨光彦,恨屋及乌,连带着也恨我。我不该再多嘴讨人厌的,可有些话不说,我放不下心来。”
沈令仪默默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仍是望着别处,不肯看她。
周闻笙叹气,轻声开口:“我是做医生的,见过太多人轻生,送去医院,最后没来得及救回来。也许你现在觉得自己很不幸,恨自己没死成,可你得知道,老天爷之所以不让你走,是因为你还有很多幸福的日子没有过完。”
沉默一会儿,周闻笙又握住了沈令仪的手,言语诚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虽然我是周光彦亲姐,可我跟我妈不一样,我真心希望你好,希望你以后的路很顺很顺,希望你的人生幸福美满。答应我,以后好好活着,再也不能做傻事了!”
沈令仪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周闻笙还想再说什么,沈令仪忽然扭头,空洞的目光看着她,动了动干涸的唇。
“闻笙姐,你回去吧。”她声音很轻,虚软无力。
单单只这一句,像是耗费了很大力气,微拧着眉心,闭上泛红的眼睛。
方才说了这么多,也不知她听进去没有,周闻笙无奈叹息,点点头起身:“好,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睡一觉。就当——就当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以后,又是新的一天,永远,永远别放弃生命。”
周闻笙走出病房,轻轻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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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周光彦从车里出来,往医院走去。
这两天太忙,又出了这种事,他每天冲澡洗漱完就出门,没时间剃须,下巴已经冒出一层浅浅的青茬,看上去沧桑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