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慎独不知什么时候离她更近,此时他身上那股寒意,已经远超过外面的温度。
“我心里想什么?”
声音在时光的头顶响起,轻柔而礼貌,却像结冰了的水面,毫无温度可言。
“说出来,时光。”他再次重复。
时光垂眸半响,终是仰头对上他此时几乎凝固的眼,放慢语速道:“你想让我,做你的情人。”
听见这个直白而赤/裸的形容,男人面不改色,继续盯着她,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笑了,满眼讽刺:“我说的对吗?像你这样的身份,你现在肯定在想,我不识抬举。”
男人饶有兴趣看着她,眸光晦暗莫测且复杂。
片刻,他将双手分别搭在时光的两肩上,躬身靠近,回答得有条有序:
“其一,我不会觉得你不识抬举,因为你是时光,自由狂野的时光。其二,你未嫁,我未娶,为什么要用‘情人’这样的字眼形容自己?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柔柔,像是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将她包围,将她锁死。
时光忽然如溺水一般,就快沉下去。
她动动眼眸,问:“那要怎么形容?女朋友吗?”
叶慎独笑声清脆,却又看不出是在笑:“你在乎这个称呼吗?”
他自问自答:“你不在乎的时光,哪怕这世上所有女生都会在乎,你也不会在乎。我说的对吗?”
时光的眼神骤然一变,犀利地盯着他。盯着眼前这个仿佛会读心术的男人。
他不深沉的时候,多少是有点疯的。
是的,她不在乎一个称呼。
她在乎的,以前是一夜的腐朽一夜的放纵,至于以后,并没那么重要。至少现在她是这样认为的。
或许,人心毕竟是肉长的,在那为数不多的两个夜晚,她被他用力抱在怀里,她感受着那股温暖,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安全。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敢直面他,确实贪念过也动容过。但那点念想就如风中火烛,一吹就灭,她不敢也不能再有过多想法。
因为这个人是叶慎独,他不是普通人。
现在,他又开始模糊重点。
称呼确实不在乎,那么,关系呢?也要模糊吗?也要自欺欺人吗?
时光冲他摇头:“算了吧叶先生,我们点到即止好吗?”
“算了吧……”叶慎独重复着她的话,笑一声,问,“时光,你要在这里待一年,这一年,我们当真不可以像之前那样吗?”
他说这话时,跟那天他在康定的老城区对她说“相对稳定的关系不好吗?我应该没差劲到让你退避三舍吧?”的语气一模一样,甚至还要诚恳虔诚得多。
他一定读过不少兵书,惯会制造陷阱,惯会层层推进,惯会诱敌深入,惯会蛊惑人心。
时光沉默,一直沉默。
叶慎独从透明的窗户玻璃里看着她,黝黑的瞳孔被飘进来的雾气浸得很淡。
他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空站片刻,也只是冷冷扔出两个字:“走了。”
时光触到他收回去之前的一星半点残余眼神,仿佛被烫到了似的。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回神。
他说的是“走了”,而不是“好”“知道了”一类的词。
空站这会儿,叶慎独已经走过遮雨的房檐,还没淋到几滴雨,就有个人拿着伞心疼不已地冲过来把他遮住。
两人一起去到迈巴赫前,叶慎独缓缓转身,隔着寒冷冬雨看了眼这边。
时光没有回避,尽管他们都只看到彼此缩小的身影,她仍觉得没什么好回避的。
没过多久,男人钻进车厢在后排落座。
司机很快就把车开出了雨夜,消失在眼底。
在雪域高原上时,他独自一人开着越野车,走到哪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在这里,时光拒绝他,最根本的原因,可能是怕自己输不起。
她早已习惯孤独,倘若贪图那一丝有今天没明天的关怀,如果哪天她离不开他,而他却能随时将她弃之厌之,届时,她又当如何自处?
玩玩可以,可一但走心,她不会是叶慎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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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回庄园吗?宋嫂给你温了你最爱的甜白酒。”车里,杜叔问。
已是深夜,冻雨下个不停,路上就他们这一辆车,显得异常冷清。
“去南苑,那里清净。”叶慎独说。
“好,”杜叔改了道,问道,“刚才,我们追那位就是你的‘烈马’吗?”
他笑了笑:“嗯,闹脾气呢。”
杜叔没说话,心说只是闹脾气?
过了一会儿,老人又说:“叶言清那小子,今晚就是他把你的那位姑娘曝光在老爷面前的?”
“嗯,”叶慎独有些疲惫地捏着鼻梁骨,沉声道:“他想让我在老爷子和一家子人面前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