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近在咫尺, 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他却有闲暇打量她?
真的服。
而就在这时,那两人突然向前走去, 有人说:“侧面能看见什么?遮阳膜全挡了, 要去正前面才看得见。”
一听这话, 时光向来平静的心在这一刻来到了嗓子眼。
她跟叶慎独对望一眼,咬着手, 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叶慎独目不转睛看着她, 没管外面的人能不能看得见,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柔和,也冲动。
万幸, 那两人没有去到前面, 就有人说:“走吧走吧, 没准人家车主就在附近,小心点,这车碰掉一块皮都要陪个十几二十万的。”
“啊?那快走,惹不起惹不起……”
听见脚步声远去,时光的心才慢慢往回落,她咬紧着牙:“叶慎独,我饶不了你!”
她鲜少喊他名字,他笑得轻飘飘,低声回应:“千万别绕我。”
时光用脚蹬他,却被男人准确无误地抓住。
钳子一般的力道,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挣脱。
叶慎独顺势拨了拨她脚踝上的黑绳,问:“这枚铜钱有什么寓意?”
时光怒视着臭男人。
他想问的问题,似乎都只会留在这种时候。
上次也是这样。
她不想说,可是他总有办法让她开口。
“我外婆给的,永乐通宝……”声音明显不稳,时光不服气道,“别光问我,你这枚扳指什么来头?”
他对答自如:“自然没你的宝贝。”
屁。
“这是什么动物的牙?”叶慎独又拨了拨那枚兽牙,明知故问。
“狼牙。”
“好看。”
趁人之危。时光偏头,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腕,下了狠力。
叶慎独吃痛,闷哼出声,捏紧了她的手。
彻底动不了,最终她选择偏头把脸埋在自己臂弯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既生气,又忍不住红脸的矛盾样子。
叶慎独被她这幅桀骜的娇态弄失了分度,很久,他松开她的手腕,把她的脸搬过来面对自己,哑声说:“听话点好不好?”
时光说不出话。
她怔怔地盯着那枚晃得连影子都很模糊的狼牙,感觉有汗滴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顶棚被打开了。
她抬头,天蓝得不像话。
风好像停了,又仿佛吹得越发生猛。
那枚狼牙当然好看,因为这是她外公亲手磨的。
那年,老人家去集市卖山烟,回家时天色已晚,在山岭上遇见了狼群袭击。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七十多岁的老人用随身携带的弯刀斩杀了狼王,狼王一死,其他的群狼无首很快就跑了。
这枚狼牙,就是外公从那头狼王嘴里拔下来,又做成挂饰送她的战利品。
这么多年过去,时光被何众从那片山野里带出来,从那个古老神秘的族群走向繁华大都市,从一个汉语都说得颠三倒四的怯懦苗家少女长到现在。
她有机会接受更好的教育,有机会结交各行各业的人际,甚至还没毕业就被挖进知名工作室重点培养。
这怎么看都是一部成功的变形记。
只不过,在整个蜕变的过程中,个中曲折,只有她自己清楚,也只有她自己铭心刻骨。
这些年,她身上早就没了当年那种怯懦、迷茫又蠢笨的影子,甚至连中途显些误入歧途而长出来的逆鳞,也被她用淡然和冷漠粉饰起来了。
如果,如果何烨不是因为她而死……这一生,也算是圆满的。
时光醒来的时候,有种今夕何夕的错觉。
半年来,她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刚才她那样骂叶慎独,但那个男人从不在言语上跟她计较,回应她的只会是另一种更加难以启齿的惩罚。
在这方面,叶慎独完完全全是个疯子!
昏睡前车厢里的一幕幕在脑中反复跳跃,就着平躺的姿势,时光呆呆地看了会天幕。
不单叶慎独是疯子,她发现自己可能也是个疯子。
她竟然……没有真的生他气。
不得不承认,在那几个小时的放纵里,她的血液是沸腾激昂的。
那种感觉,像刚学吸烟的时候,尼古丁的味道明明那样辛辣那样呛鼻,可时间一长,她就慢慢上瘾了。
但是,烟可以上瘾,人,尤其是他这样身份的人,她万万不能上瘾。
回过神的时光发现身上盖着条软软的毯子,衣裳也被从里到外地换了,是一开始她就要换的那套工装服。
越野车处于停止状态,空调开着,叶慎独没在里面,
时光以为还在红叶林下,她坐起来一看,视线顿时定住。
前有连绵起伏的山峦,近有漫山遍野的牛羊,往下看是错落有致的藏寨,往上看是变幻无穷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