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出他现在若有所思的瞳孔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但能感觉,他始终在循序善诱。
这就好比隔靴挠痒,边边绕绕的,没个重点,越挠越痒。
不过时光还没到那个度。
一直被各种事耽搁,她想做的美甲到太阳落山也没做成。本想着明天拿到手机和钱包后自己再进一次城,就见叶慎独把车停在了路边。
落日长河之下,芳草疯长的路边,有家咖啡屋,百来平米大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显得有些孤独。
傍晚时分旅客三三两两,晚霞的余辉照在屋顶上,孤独中,又平添了几分意境。
叶慎独解开安全带,侧目对疑惑的人解释道:“朋友开的店,知道我在这条线上,特地让我来看看。刚好,她这里可以做美甲。而且款式新颖、技术好、环境安静、价格合理,关键是不掉钻。”
“……”
一字不漏全背下来了。时光摇头一笑,由衷道:“叶先生还真是在哪儿都有人为你接风洗尘。”
对方捏着鼻梁骨漫不经心地笑着:“我也想一个人安安静静,但没办法。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也不奇怪他会问她旅行的意义是什么。
很有道理,时光无从辩驳。只好随他下车,进了那家店。
老板是个女人,三十来岁的年龄,复古风的打扮,有种被岁月洗涤过的沉淀之美。
她的目光掠到时光的颜时,亦是一惊,却什么都没问,仿佛对叶慎独身边有不同女人这回事见怪不怪。
时光听见那人喊叶慎独“阿慎。”
阿慎……关系很熟。
人家没有问她,她也用不着跟谁自报家门。
没打扰两人叙旧,时光随便参观了下咖啡店,店里大部分是年轻女性,多数都在拍照。看装饰风格,这应该是家网红打卡店,只是时光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见有人在身后说道:“时小姐,我听阿慎说你要做美甲,有什么特别想做的款式吗?”
左右都是花钱的玩意儿,在哪里做都一样,时光说:“你这里有什么款式,给我看看。”
女人保持着微笑,领她去了里间。
是做美甲的地方,灯光很亮,样式也很齐全。
时光认真看过,选了一款红黑色搭配的。
卸指甲油的时候,叶慎独进来了,他瞅了眼这边的进度,递给时光一杯热牛奶,然后便安安静静地去到一旁,无比耐心地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杂志认真翻阅。
画面简直不要太和谐。
他可真是一个拿着放大镜都挑不出毛病的人。
但过于完美的人这世间是没有的,这或许只是他愿意展现出来的诚意罢了。
时光抿了口牛奶,想起何众。那个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早期可能也是这类完美的人。所以她阿妈,才明知两人绝无可能的情况下,心甘情愿为那个男人生下她。
只不过,叶慎独比何众高明得多,至少,只要他愿意说出来的话,就是真的。
短短二十分钟,时光注意到那边已经挂断了四五个电话,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弄完自己打车回去。”
叶慎独看了眼手上的表,又看看她,最终还是站起来,讲道:“还真有点事,有个视频会没推得掉,要回酒店处理一下。”
时光点点头,望着他走过来,把车钥匙放在她面前。
他说:“太晚了别打车,你开我的回去。”
一直专心做美甲的老板娘看了他一眼,又默不作声低下头。
他那有着拽上天车牌号的八位数的车?时光问:“你呢?”
“我打车。”他云淡风轻说。
时光抬起眼皮,还没想出个合适的措辞,叶慎独在这时文不对题问了句:“没用真钻?”
她跟老板娘同时看向一本正经的男人,听见他水波不兴地吩咐道:“用真钻吧,粘稳一点,价钱算我的。”
“……”时光直接笑了,“大哥,再有钱也不能这么个造法啊。”
那缕笑容比之前任何一刻都真,宛如化开的浓雾,使有些东西可以清清楚楚呈现在眼前。
看来是真乐了,叶慎独十分满意时光此时此刻的表情变化,于是单手插兜靠在门边,直勾勾盯着她,用他贯通的诚恳语气说道:
“千金难买时小姐一笑,如果能,造一点又何尝不可。”
老板娘的手一抖,直接把指甲油刷到了时光的手上。
时光眯眼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一时无言。
“钱对他来说一直只是个数字,但我还真没见过他为谁这么挥霍过。”老板娘把弄脏的地方擦拭干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