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人不接钱,姑娘把钱放在桌上就要走,被时光拦住,问老板娘:“她叫什么名字?”
“央拉,”老板娘说,“我记得你,你昨天在我们店里吃过东西,带你来的那个就是她姐姐。”
央拉,央吉。
“那她姐姐呢?”时光问。
老板娘说:“她奶奶突然发病,姐姐怕是在医院里头,但是哪个崴货医院除了价格低,治病不得行,床位还紧张,听说现在人都是住在过道里的,可怜得很。”
“父母呢?”椅子传来叶慎独平淡的声音。
老板娘深深叹了口气:“说起这个就更造孽了,姊妹两个的老汉儿跟妈么,几年前上山挖中药,遇见雪崩……被埋在里面了。家里就剩祖孙三个,妹妹又聋又哑,奶奶年迈多病,一家子重担全靠吉丫头扛,难得很。”
好一阵沉默。
央吉那样的姑娘,总是一副笑脸,热情又有趣,跟谁都聊得起来,还追星,谁又知道她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多酸苦事情。
世事无常,刚才在车里时光才吃过她奶奶做的手工糖,这转眼,人就倒下了。
时光向老板娘问了央吉奶奶住院的地方,本想转头跟叶慎独说什么,那人已经走了过来。
他说:“等我买完单送你过去。”
她想说她请客她去买,可他的脸色逐渐下沉,第一次把不容置喙的语气用在她身上:
“这顿我请,时小姐的散伙饭先留着。”
作者有话说:
大家五一快乐!
第12章 但名叫时光的苗族姑娘只此一个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语速适中不带半点急言令色。偏生就会有那种感染力,让人一时不能反驳。
时光望着他,浅笑一声,没再争辩饭谁请的问题。
况且,她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出门在外,理应给男人留几分薄面,尽管叶慎独可能并不需要。
最终就是,散伙饭没吃成,又继续坐上了同一辆车。
旅途中的变故,谁又知道。
就像她的车会被时间开走,导致自己被迫停留在这里,就像她这几天会跟央吉扯上点人情关系,就像她今天会遇见聋哑人央拉。就像……生活中许许多多让人唏嘘的人和事。都是无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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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医院的位置很偏,远在城市的最边上,并不是什么大医院,楼层还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设计。
老旧的设施,昏黄的灯光,永远擦不干净的地板,动不动就会出故障的电梯。
尽管这样,人还是很多,不论是病房还是过道,重伤的、病危的、哭闹的,把有限的空间占据得满满当当。
世间百态,无所不有。
央吉的奶奶果然没有病房,只分到个床位,摆在过道最里面的靠窗位置。
时光他们走过去的时候,看见她正蹲在洗拖把的水槽边吃盒饭,那简陋的塑料饭盒里,仅有白米饭和几片蒜蓉炒青菜。
她看见他们突然出现,瞳孔里只有震惊,并没觉得尴尬和自卑,更没逢人就诉苦或是掉眼泪。
愣了片刻,央吉才站起来,问道:“叶总,时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时光去到病床旁,只见上面躺着个面色枯黄的老人,半睡半醒,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
“你奶奶情况怎么样?”她直奔主题。
“等着做手术。”央吉简单地说。
时光问:“哪天做?”
她说:“医院人手不够,只能排在后天。”
那岂不是还要苦挨几十个小时,而且这里医疗条件这么差,手术能不能成功还未可知。
时光皱着眉,正要开口,就见叶慎独掏出电话去了走廊的另一端。
这下没事了。她撇着那人的背影,把心装回肚子里。
等人一走,央吉就小声问:“时老师,这事儿你跟叶总是怎么知道的?”
时光指了指躲在楼梯口的央拉,言简意赅跟她说是在溜溜城里遇见的,老字号饭店的老板娘会点手语,跟央拉表明他们的意图后,小姑娘就带他们过来了。
央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妹妹,她几步过去把人拉过来,屈膝蹲去,与她着打手语。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小姑娘的眼泪哗一下夺眶而出,并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东西塞在央吉的手里。
时光留意了一下,是十块钱。
央吉双手颤抖,沉默下去。
这一幕让时光也跟着沉默,好半天,她才开口劝道:“你别责怪她。”
央吉解释说:“没有责怪,只是让她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出摊。那个摊位平时是我奶奶带着她在守,今早老太太突然晕倒后,我忘记跟她说让她别去了。”
时光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安慰道:“真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