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
见他脸上爬满倦色,时光没再耗他精神,默默走到床边,躺上去。
病床里寂静无声,床与床之间只隔着个过道。半响,她还是说了那句: “谢谢你。”
那头没回话,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
应该是没睡,昏暗里,时光看见他的眼睫在闪。
第二天,医生来换药,时光在一旁看见了那道触目惊心的刀伤。
像眼睛一样大小的口子,很深,叠加在过去的弹孔上,旧疤加新伤,形成了个十字架,光看着都觉得疼。
如果他没有挡,那把刀大概会插在她身上的哪个部位?对比身高,应该会在脖子上,死路一条。
如果当时他是正面对着刀的,又会在他的哪个部位?大概会是心脏,也是死路一条……
医生在嘱咐用药和进食方面的注意事项,时光用笔认真记下,没说话,静静地想。
“记什么呢?”
医生走后,叶慎独歪头问。
她没回他话,但也没让他看,合上笔记本,给他削了个早上买的苹果,再分成一牙一牙的,装在盘子里递过去。
男人看看果盘,又看看她,面带微笑地,一口接一口,吃完全部。
第三天下午,时光出去买饭回来,听见叶慎独在接电话。
她站在门口没去打扰,但还是听出是他秘书的声音,很急切的样子。
等他挂了电话,她才进去,如往常般打开小桌子,一样一样摆放整齐。
叶慎独盛好饭递给她,她接过,两人默不作声吃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找不到切入点,也没问。
饭后,叶慎独下了病床,说:“我得回去了时光。”
她有些惊讶,暼了眼他缠满绷带的肩头:“可你还没到出院时间。”
他转身用单手打开行李箱,找出套干净的衣裳,说:“没事,后续就是拆线,回去也能拆。”
话都到嘴边,时光又咽进去。他的事,不是她该关心的。
叶慎独抱着衣裳转身,目光定在她眼底,主动说:“是公司的急事。”
“哦……”他突然的坦诚,让她无从接起,只得错开他炽热的眼。
说要回去的人,却连给自己换衣裳都无法完成,最后还是医院男护士帮他换的。
时光再次进到病房,看见他正单手拉行李箱的拉链,很费劲的样子。
沉默片刻,她默默走过去,蹲身下去,替他拉好。
“别回头你伤口崩了,医生骂我没看护好。”
叶慎独挑起眼尾,嘴角抿出抹幅度。
稍顿,他敛去笑意,说:“出来这些天,你外婆该想你了,我给你买了回昆明的票,在我后面一个小时,要一起去机场吗?”
时光静静听着,拉上自己的行李箱,然后,又拉上他的,自顾自走到门边,回眸说:“你我都不是矫情的人,就别做这些矫情的事了。你这副模样怎么一个人坐飞机?”
叶慎独吸了吸脸颊,目不转睛看着她,瞳孔又黑又深。
时光别开视线,不咸不淡道:“走吧,这位见义勇为的英雄,我送你回去。”
见义勇为的英雄……看着手拉两个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女人,叶慎独笑一声,心里又酸又涩。
也是你,换个人你看我会不会不要命地往那刀口上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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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多小时的机程,时光带着耳机看自己的电影,时不时会关注下身旁的负伤人士。
短短不过几天,来时他长篇大论真诚忏悔,回时寡言少语、默不作声。
只是每次她看他时,他都会回应她,说自己没事。
她知道不可能没事。那可是刀,是肉,伤口还那样深,怎么会没事。
飞机在暗夜里穿行,窗外星罗棋美轮美奂,可她却无心欣赏。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思绪万千心神恍惚,很复杂,也很矛盾。
两人在飞机上吃了顿饭,飞机降落北京时,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
出机场,时光看见了来接人的杜叔,开的还是那辆迈巴赫。
另外,竟然还有一同来的宋婶。
一年不见,他们没什么太大变化,笑容依旧是那般慈祥。
杜叔把带来的黑色大衣披在他家少爷身上,回眸冲她打招呼:“时小姐,好久不见。”
恍然如梦,时光稍顿,微微颔首道:“好久不见。”
宋婶走上前,竟也给她披了条毯子,和蔼可亲道:“饿了吗?婶儿做了好吃的等你。”
一句话,让她显些破防。
这两人以前对她是真好,不管有没有叶慎独的成分,他们是真心诚意地对她。
夜色深深,时光看了看天,莞尔一笑:“谢谢宋婶,大晚上的,我就不去叨扰你们了。”
叶慎独透过夜色看她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