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头看她,斯文君子相忽然多出几分痞气, 笑得耐人寻味, 说:“之前几月你始终一言不语,为的就是今日在这里伏击我?”
那抹捉摸不透的笑好似闷锤,锤得人胸膛发疼。
时光笑了声:“你以为我早先不说, 是为了骗你的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时光。”他目光如炬, 嘴角笑意逐渐消失, 说:“我只是认真在跟你商量,你要断,这太突然了,我不会同意。”
这不是商量,是决定。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霸道的话,素来是他惯用的手法。
“什么时候才不突然?”时光苍凉地望着他,问,“是等你圆满结束明日的订婚宴,还是等你挑黄道吉日结了婚之后?如果这些都还突然,莫不是,要等你们夫妻美满子孙满堂?”
叶慎独微怔,接话说:“我跟楚家是利益联姻,不会牵扯任何感情。而且双方订过协议,婚后她过她的,我过我的。时光,我依然是你的。你想住南苑也好,想住小岛也好,我一有时间,都会陪你。”
时光胸口一抽,别过脸看向波光粼粼的湖水,冷笑道:“南苑是充满生活气息,但这一年,除了宋婶个杜叔,我没见过谁去串过门,就连你大姐,都不曾不去过;岛屿是视野开阔景色宜人,要山有山要水有水……可这两处地方,从某种意义来说,都是你用来圈住我的牢笼,无非是小一点和大一点的区别罢了。”
叶慎独盯着她,语气微凉:“你这样说就太冤枉人了。人生何处不是牢笼?况且,我给了你绝对的自由,你要上班,你要旅游,我可曾阻拦过你一次?”
“绝对的自由吗?”时光正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怒脸,说,“我说算了,算了的意思就是,我现在要走,请你,让开。”
男人笑了,“那不可能,且不说异国他乡我不放心,就是在北京,在南苑,我也不可能会让你就这样离开。”
她讽刺一笑:“为什么呢?叶先生没玩儿够?”
叶慎独脸色沉如黑夜,没有接她话。
时光无所谓,试着心平气和继续说:“一路走来,我们共有两次分岔路口。”
“第一次,在康定,我要租车去西藏,你说坐你的车一起去,建立一种相对稳定的关系不好吗?我没拒绝。
原因无他,都是成年男女,我自认不赖,你当然也很优秀。一场艳遇,一场风花雪月而已。”
“第二次,在北京。说起来,还是你刻意安排我来出差的,不过这些都不追究了。之所以去西藏旅游,我内心是怎样的千疮百孔你很清楚。来京后,你的帮助与照顾我不是没看在眼里。所以你提出搬到南苑住,我虽犹豫过也挣扎过,但也没拒绝。原因无他,你未娶我未嫁。”
“时光……”
叶慎独试着打断她,她没停,继续说:“这一年,做为彼此的情人,我给过你需求,你也给过我温暖,更被你和两位老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出差内蒙古那次,面对别人阴阳怪气的眼神和语气,我没觉得我跟你的关系有多丢脸,因为我这人就这样,不太会鸟别人用怎样的眼光看我。”
说到这里,时光终于对上男人的视线,“过往种种,皆建立在你说过的我未嫁你未娶的基础上。现在是第三次岔路口,你即将娶,请问,你都要娶了,往后,我该如何自处?”
叶慎独握住栏杆的手紧了又紧,青筋暴起,字字清晰道:“有我在,谁敢对你如何?谁又敢说你什么?过去三十年我护得住我自己,以后,我自然也护得住你。”
紧接着,他轻轻摸着她的侧脸,继续说:“我对你的好,不足以说明吗?时光。
你一个电话,大年三十我丢下全家就开车去接你;你一句气话,出差的我连夜飞回北京,又继续坐车到你工作的地点找你……我叶慎独长这么大,何曾为哪个女人弹过钢琴,你是第一个。”
他的温柔陷阱,直到这一刻,都没停息。
时光笑问:“那又怎样呢?你做这些,是为了跟我结婚吗?”
叶慎独猛然顿住,“时光,你……”
“那我也可以结婚吗?”她说,“我可以跟你纠缠不清的同时,再拥有个丈夫吗?”
“你敢!”叶慎独几乎是咬牙切齿。
她又笑了:“凭什么啊叶慎独?凭什么你可以结婚,我就不可以?”
“那只是形式,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
“既是空壳,你要来做什么?”
面对她的质问,男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是他的选择。在内蒙古草原上,他说过。过去很多次谈话中,她也清楚。他的身份在那儿,想要戴稳头上的王冠,就要承受其压下来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