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闫嗔走过来的男人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按压住岑颂的伤口。
闫嗔盯着他惨白的脸,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哽住,发不出声,只觉得她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双膝一软,跌坐在他身旁。
她慌的眼泪一颗颗往下砸,去摸自己的口袋,可她什么都摸不到。
“手机呢,我手机呢!”她喃喃两声后,抬头朝那些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们大喊:“叫救护车啊!”
不知是谁说:“已经叫过了。”
闫嗔这才又去看地上的人,眼泪就像是断了线,“岑颂,岑颂!”
她两只手悬在他身体上方,想碰他,却又不敢碰他,不想他疼,可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疼。
“岑颂,你、你睁开眼,你别睡,你看看我——”
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双无力阖着的双眼,眼睫抖了两下,掀开一点,看见是她,他张嘴,声音虚浮在空气里,只有她能听见。
他喊她嗔嗔,他说:“不要哭......”
闫嗔重重地点头,“我不哭,我不哭......”可是眼泪不听话,还是一个劲地往下砸,砸在他黑色的衬衫上,砸在他缓缓抬起的手上。
闫嗔忙接住他手,把他的掌心贴在他脸上,他手上都是血,想去擦她的眼泪,却蹭了她一脸鲜红。
他说话没有力气,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微张合:“我不会死的...你别哭......”
可她却哭的更狠了,一边哭一边朝他点头。
生怕她不信,他拇指指腹蹭着她脸,“我不死,答应..过你的,再也、再也不会骗你......”
一句话被他说的断续,像是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的力气。
感觉到他手往下一坠,最能忍着情绪的人,终于失了控。
乡间小路,有虫鸣,有蛙叫,还有女孩子的放声大哭。
*
老爷子赶到医院,看见闫嗔身上的血,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怎、怎么样?医生怎么说?”老爷子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闫嗔摇摇头:“还不知道。”她心里有希望,却有不敢给老人希望。
她知道的,希望越大,到破灭的时候,越是承受不住。
老爷子看向紧闭着的手术室双扇门,眼底通红:“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一遍遍地喃着:“老天不会对我这么一个老头子的,不会让我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窗外,一勾弯月高挂漆黑夜幕。
安静的走廊突然传来声音。
紧紧闭合了五个小时的手术室门从里面打开,医生走出来:“哪位是岑颂家属?”
闫嗔慌忙从椅子上起身,比老爷子快了几步跑过去:“我是!”
“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失血过多,等下会送到ICU监护观察。”
“那他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吗?”闫嗔不确定地问。
“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根据你们的陈述,病人来之前头部受过撞击,这些还要等病人苏醒后再做详细的检查。”
老爷子坐得久了,腰有点直不起来,双手压着拐杖,跟着问:“那要在ICU待多久?”
“视情况而定,等病人苏醒,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就会送回病房,这期间,你们要有人留在医院,有任何情况,我们好通知你们。”
“好好好,我们会一直守在医院的!”
老爷子话音落下,旁边的闫嗔却扶着墙,身体一点一点滑下去。
“孙媳妇——”
李旭跟着老爷子一起就要去扶她,却见闫嗔摆了摆手:“没事,我没事,我就是......”
她就是太高兴了,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松了,她双腿才开始发软。
大悲后总是带着大喜的悸动,她坐在地上,后背抵墙,双手掩面,哭声从指缝里闷出来,不似之前的那种哭了,带着心有余悸,带着绝望后的浴火重生般,她哭的越来越大声。
哭着哭着,她突然抬头,想起什么似的,闫嗔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满是泪痕的一张脸,眼睛灼亮:“送ICU之前,我是不是可以看见他?”
老爷子一愣:“好、好像能!”
可是这一看还不如不看,岑颂被推出来的时候,头上戴着无菌帽,脸上戴着氧气罩。
闫嗔都没看清他脸,就被护士拦住,“家属先回病房里等,这边有消息会立即通知的。”
闫嗔站在电梯门口,看着他被推进去,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落回去的心又一点一点被提了起来。
想起他刚刚的病态,再想他过去的意气风发,刚止住的眼泪再度砸下来。
老爷子拍拍她肩:“孙媳妇,别哭了,咱们先回病房里等着吧?”
闫嗔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睛盯着电梯门,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