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痴痴望着,叹息般叫着她的名字,“骨朵儿……”
昏黄灯火下,女郎回眸,秋水悠悠,不如她眼眸多情温柔。
甩开神思不属的男鬼,骨朵儿收起笑,快步飘入自己房中。
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半面善盘坐在猩红的地毯上,闭目修炼。他窝在这里躲祸,对外面的消息可是一点儿也不清楚。
刚要出声的骨朵儿一个迟疑,闭上了张开的红唇。如果廉白真君布下的大阵是为了抓他,那他落网了,自己岂不是就安全了?
此时,半面善已经睁开了眼,刚入夜,此时的骨朵儿不该回来,他警惕的看着她,“何事?”
心有些乱的骨朵儿粲然一笑,指着桌上的一把羽扇,“我收拾出来配这套衣裳的,忘记拿上了。”
这艳鬼确实每套衣裳都要搭些配饰,乱七八糟一大堆,看得鬼眼晕。
半面善看着持扇而立,对镜抚鬓的骨朵儿,又观她周身气息,忍不住提醒道,“你太沉迷外物,不利于修行。若我真的击溃了戒心斋主,放了你自由,你总要自己修炼才立得起来。”
自己放生的鱼,没游多远就被个王八吃了,想想挺窝火的。
骨朵儿往外走的步子一顿,胭脂红的眼角睨到窝在角落的老鬼。他从进了这间屋子起,就像个木雕盘坐在那里,一步没动过,不睡床,不寻欢,她带进屋的男鬼也会被他魇住,自顾自发-泄。
皓白贝齿轻咬红唇,骨朵儿将拉开的门再次阖上,她迟疑地开口道:“韵海阁的真君,刚才飞到天上布了个笼罩全城的大阵,我担心他是为了找你……”
“什么?”盘腿的半面善惊得飘了起来!
……
白色的灵气如薄雾,笼罩在衢城的楼宇间,棕红色的鬼气间杂其中,好像一个个正在焚烧的篝火堆。
再次站在高空,谢荷翁俯瞰大地,发现太远的地方什么都看不清。他挠挠脸,“我眼睛看不了太远……”
“抬头。”
在谢荷翁抬头后,廉白真君自眼中招出两尾金色的鱼儿,对着他的脸轻轻一吹。
两尾小鱼悠悠游动,钻进了谢荷翁的眼睛里。
好像是咸咸的海风拂面而过,谢荷翁两只眼睛一凉,他眨了眨眼,眼前的世界陡然变得清晰无比,廉白真君脸上的绒毛,他黑色瞳孔上那些细微的褶皱,都看得清清楚楚。
廉白侧头,打断了这场莫名的对视,他往下示意,“你再试试。”
谢荷翁抿了下唇,低头往下看,此时的他好像戴上了高倍望远镜一样,他竟然能看清数千米外的城墙上,砖块间那些黝黑青苔的每一丝纹理!也能看清翘角屋檐下,红色灯笼上的蝇头小字……
他好奇的四处张望,被廉白真君敲了敲脑袋,于是连忙集中精神,在白色薄雾和棕红烟尘之间,寻觅着淡金的颜色。
廉白真君叮嘱着旁边的一头小鲨鱼,“谢荷翁年幼脆弱,晏四海有旧伤在身,你们三个去寻访的时候,阿善奴你负责警戒护卫。”
阿善奴看着精瘦的谢荷翁,同意真君的话,至于护卫晏四海?他这种老妖怪,自己死一百回他都还活蹦乱跳的!
保护他?没门!
廉白真君和晏四海对视一眼,没多说话。君臣二者相协已久,不需赘言嘱咐。
“那里!”
谢荷翁仔细辨认后,指着靠近皇宫的一座宅院喊道。
“我就不去了,你们多加小心。”说完这句话,廉白真君凭空消失了。
留下来带两个小崽子练手的晏四海暗叹一口气后,拍拍谢荷翁的后背,夸赞道:“好小子,干的不错,走!”
他粗壮的手臂一挥,一行三者闪现到了那座宅院门口。
终于践踏实地的谢荷翁跺跺脚,仔细打量眼前的院落。这院子好像已经无妖居住了,院墙倒了不少,许多房子连屋顶都已坍塌。
阿善奴持刀开道,晏四海压后,他们缓缓走进院中,但见碎瓦颓墙,荒草融融,而谢荷翁眼中,这荒院中又多了些两只鲨鱼看不见的东西。
他循着金色的光慢慢前行,最后停在了一栋木楼前。
“哐啷!”倒塌了一半的木楼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阿善奴眼疾手快,白色刀光径直砍去,随着一阵摧枯拉朽的声音,灰尘飞扬,这栋歪斜的木楼彻底坍塌了……
有一个黑影,也随之跑了出来。
黑影想逃,被早有戒备的阿善奴拦截,皎洁月下,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满院。少女手中的刀用力劈下,砍裂大地,也斩断了黑影的一条胳膊,长剑随断臂飞远,鲜血洒了少女一身。
酣战的少女血性正炙热,一对眼睛亮的惊人,她往前几步,又是一刀劈在黑影背上,叫他彻底力竭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