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光闪过,一条几乎遮蔽天空的长鲸出现在裂缝之上,它低下头,以灰白色的吻一次又一次轻触着白骨,轻吻着他逝去的母亲。
鱼在海中哭泣,只有大海知道。
当鲸鱼远离大海,悲哭之时,泪水如潺潺溪流从巨大的眼眶中涌出,越过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他母亲的尸骸上汇集……
“又有鲸飞升了?”被鲸的悲鸣吸引而来的黑色麒麟,见得一生一死的两头鲸时,忍不住哀叹一声。
直到那头受伤的鲸鱼在伤痛中昏死过去,黑麒麟才踏着乱石和烟尘,慢慢地靠近。
深渊之中,数不尽的怪物潮水一样顺着岩壁向上攀爬,在它们即将爬上地面时,一层金色的光笼罩住整条裂缝,碰上光罩的怪物纷纷化做尘埃,跌落熔岩。
偶有漏网之鱼爬到地面,又被一把麒麟火烧的尸骨无存。
黑麒麟守在昏迷的廉白身边,仰望长鲸,目中满是悲悯。
……
“你醒了,她是你的长辈吗?"低沉厚重的男音带着温暖人心的关怀,轻声问廉白。
廉白化作人形,以掌拂去眼角的泪痕,“你是谁?这是哪里?”
“本君名太慈,因罪自罚入遗岭,负责看守遗岭裂缝。后生,你身上没有雷电之息,你不是飞升而来吧?”
飞升?当年母亲便是即将飞升,却莫名其妙死在了这里……
廉白压下心中凄楚,大声喝道:"即将飞升的巨鹿出现在了这里,即将飞升的我的母亲也出现在了这里,麒麟一族负责镇守遗岭,你们到底在策划什么阴谋?”
太慈真君侧首,望向洁白的鲸骨,“她原来是你的母亲,怪不得你哭的那样伤心……”
廉白真君站了起来,拔剑指向黑麒麟,“深渊之下的那些骨骸,是否都是那些即将飞升的大妖?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面凌然杀意,太慈真君非但没有警戒,反而懒洋洋趴了下去,他把下巴搁在蹄上,那蓬松的鬃毛如水柔顺,流淌了一地。
“把剑放下。你应该听你母亲提起过我的名号,你是她的儿子,她与我是旧识,拿剑指着一个长辈,多少有些无礼。”
“你是受害者,可以理直气壮的朝着我声讨,可我麒麟一族又该向何处哭诉?不单是这些飞升者,人族,麒麟一族,都是这场遗祸的受害者啊……”
“你这是何意?大家都是受害者,那加害者是谁?”廉白渐渐从悲痛中缓过神来,他收了剑,冷声问麒麟。
“加害者是谁?”
太慈真君冷哼一声, “这一切的悲剧,都源于我们尊敬的神王陛下!”
廉白诧异不已,“神王?神王早已退居神乡,怎会管凡俗的事?”
黑色的麒麟站起身,查看星象之后,朝着一个方向奔跑起来,“空□□,跟上来,我带你去看证据。”
他们在焦黑的旷野上空飞行,一直飞到裂缝的尽头,一处摩天的断崖之下。
断崖高峻,一半插入云霄,黑麒麟飞到半空中,对着铅灰色的云雾大吼一声!
兽吼轰隆隆,声音震天动地,驱散迷雾,振落岩壁上的灰尘,一道阴刻在崖壁上的法旨,得以重见天日。
“天地崩裂,久必衰亡,吾儿承元当携人族共复山河,莫惧亡丧,与父同归。”
太慈真君望着崖壁上的“承元”二字,嗤嗤冷笑,“承元,便是当今的神王。”
万年之前,老神王以自身封闭裂缝时,只有神子承元和一位人族尊者在场。裂缝外加持了强大禁制,除了祂和人族尊者商忠蹇之外,没有谁见过摩崖之上的遗令。
“承元真君加封神王之后,我麒麟一族开始协助人族巩固各界的地基,修筑渡口,一切的开头并无任何异样。”
“可是突然有一天,妖族反叛,人族迅速灭亡。我们都以为是妖族不满人的统治,想要趁机夺取权势,并不曾多想。”
“人族灭绝后,神王派来使者,言说遗岭裂缝之危,我的父亲唯恐魔族再次入侵,生灵涂炭,便答应了神王以金血麒麟镇压裂缝的安排。”
太慈真君回忆往事,不由得惨笑出声,“我的父亲在万界破碎之前,就已经于战乱中娶了母亲。我的母亲不是金血麒麟,甚至不是麒麟,她只是一只幻兔。父亲被遗岭裂缝的禁制熬死之后,我接替了他。而这,根本就是一场罪过……”
廉白真君飞到麒麟身旁,黑色衣摆翻飞若冥蝶,“你之前说,你因罪自罚入遗岭,你犯了什么罪?”
“我是混血啊,这就是罪过。”
太慈真君笑道:“遗岭裂缝下的魔物一直在冲击禁制,那禁制就像吸血虫一样不断吸取金血麒麟的法力,我的血脉之力不足以支撑那样庞大的消耗。四十几多年前,因我之故,遗岭禁制崩溃,魔物外逃,六位叔父受我牵连尽数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