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荷翁自然从善如流。
他们正打算走,湖中突然传来一声懊丧的叹息,“我终究还是败了,老朋友,永别了……”
左边的白发老翁说完话,身体在眨眼之间化成一具白骨,连他身上的法衣也变得褴褛残破,连同白骨一起坠入湖中。
而右边的老翁则鹤发重乌,松弛皮肤越来越紧实,最终化作了少年郎的模样。
“这、这是?”谢荷翁惊呆了。
廉白真君扬声问那获胜的少年郎,“敢问你知道迷城的主人在哪里吗?”
少年郎仔细打量着廉白,而后感兴趣的从湖心飞了出来,落到他们面前,“何必要去找风吹尘呢?我也可以和你赌,我刚赢了七千年时光,足够与你赌一场了。”
“不了,我赌不过你。”
“怎么会呢,你这种即将飞升的大妖必是绝顶聪明的,怎么可能赢不了呢?”少年郎微笑着夸赞廉白。
廉白真君踢出一棵石子,石子砸入湖中惊起涟漪,起伏的波纹中惊现湖底场景,那碧绿的湖水下,竟是堆积如山的白骨……
而它们的由来并不难猜测……
“你以赌棋为生,技艺纯熟,我不如你,也不会和你赌。”
廉白真君谢绝以后,带着谢荷翁往远离湖泊的方向走,少年郎还要再劝,被他释放的寒霜骇得停下了追赶的脚步。
这厢,少年郎为放跑了肥羊而望湖兴叹,那一边,廉白真君和谢荷翁又遇见了大雾。
“这是雾女的雾?”
雾重露浓,潮湿的空气让谢荷翁必须时不时眨眼,才不至于被迷了眼睛。
“不确定。”廉白真君摇头。
雾厚林深,难辨方向,一人一妖正迷茫,前方忽然现出一条螣龙,龙身蜿蜒曲折,在大雾中若隐若现,渐行渐远。
廉白真君连忙带着谢荷翁追了上去,驰骋雾露,不止千里,终于在一片断崖上追到了那条墨黑的螣龙。
螣龙驻足处,有一个年轻男子靠坐在一棵大树下,闭着眼仿佛是睡着了。
男子脚边,还跪了一个半透明的靓丽女郎,正是先前与谢荷翁他们失散的花如瀑。
螣龙至树下,带起大风,这动静惊醒了男子,他睁开眼,先看了看廉白和谢荷翁,随即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垂眸看向伏在他膝边的雾女。
“你又要死了啊……”男子淡淡开口,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悲悯与无奈。
“是啊,我又要死了!”花如瀑扑进男子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雾女哭得鼻尖发红,“这次你能不能多给我一点寿命啊?从脂山到这里好远,我一边走一边担心自己会死在路上!”
迷城的主人轻柔地摸着她的后脑勺,“从脂山到这里,你但凡提前半年出门,也不至于走的这么辛苦……”
花如瀑用粉拳捶打他,“外面都是比我强的妖,我不想出门啊,我在路上吃了好多苦,最近一千年都不想来了,你多给我一点寿数嘛!”
“万叶迷城”的主人,即风吹尘,他被锤也不生气,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给你三百年寿命,你三百年来看我一次;我给你五百年光阴,你五百年来看我一次,这让我怎么敢慷慨呢?”
“我邀请你去脂山,你又不去!这个荒城有什么好的,你偏要一直守在这里!”花如瀑说着,又开始呜呜的哭。
风吹尘没有回答她,只是摸出一枚白玉佩,那玉佩一面雕龙,一面雕花。
他将玉佩递给花如瀑,“这次还是你自己扔吧,花面五百年,龙面三百年,你扔到多少,我就给你多少寿命……”
“就不能长一点吗?”花如瀑灵秀的的眼睛从袖子后面露出来,偷偷打量他。
“不能了,我希望你能偶尔来看看我。”
花如瀑撅着嘴,不高兴的把玉佩扔了出去,那玉佩落到坚硬的岩石上,“叮叮当当”滚了老远,一直滚到了谢荷翁脚边。
一直看戏吃瓜的谢荷翁突然成了全场的焦点,他也不怂,弯腰把玉佩拿起来,对花如瀑耸肩道,“龙面,三百年。”
“怎么可能是龙面!几千年了我从来没有扔到过龙!一定是你捣鬼!”自己的小法术居然失效,平白少了两百年寿命,这让花如瀑怫然不悦,叉腰娇俏的瞪着谢荷翁。
谢荷翁笑着摇头,“我跟你们都不熟,怎么会偏帮谁呢?两面花纹都有一半的概率,你不该怪我,该怪自己的坏运气。”
早已看穿了雾灵小把戏的廉白真君,望向同样含笑的风吹尘,忍不住低语一声,
“几千年来扔同一面,那哪里是她的运气呢?那只是一份看破不说破的包容啊。”
作者有话说:
花如瀑这个名字,我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