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预料之中。”
晏四海接过名册,挑灯细看,“我们要的也不是一蹴而就,先将磬音的罪行宣扬出去,有心帮扶正义者自然会来,要杀磬音兵不在多,在于精。”
昙兔偷瞄着宴四海皱成“川”字的眉心,知道他内心也焦灼,那些话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不管海族和谢荷翁如何忧愁,金兰城的新年祭祀还是开始了。
夜晚,篝火已经燃起,盛宴开场。
“你别过来!”谢荷翁躲过又一个试图冲过来抱他的妩媚蛇女,瞪开试图往他头顶套松枝的蛇男,艰难的往远离篝火的方向挤。
等挤出狂欢的人群时,他头顶已经插满了松枝,脸上也被印了好几个红唇印,衣服更是皱皱巴巴,一副“我鬼混回来了”的样子……
因为看出晏四海他们几个都没兴致,所以在篝火燃到极致时,白婆罗只好拉了谢荷翁和自己一起下场,围着篝火跳了几圈舞。
舞蹈跳完,走完过场的白婆罗被几个长老缠住,谢荷翁只能自己往外走,于是就有了先前那一路挤,一路被调戏的搞笑场景。
金兰城的除夕之夜,赠送松枝,是一种表达祝福的方式。谢荷翁地位非凡却很温和,也不摆什么臭架子,因此许多蛇妖喜欢他,男的送他松枝,动辄几百岁的女蛇们在知道他的年纪以后都不再示爱了,不过“阿姨亲亲”总是免不了的。
已经恢复记忆的廉白真君,坐在与白婆罗的王座齐平的位置上,俯视着狼狈却满脸笑容的谢荷翁,向他招手,“过来,这里坐。”
灵魂被修补完的那天,廉白真君回忆起了所有,当然也包括在沙漠逃亡时,对谢荷翁身份的误解,还有与他之间的暧昧情愫。
其实,在衢城离别时,那些沾湿手心的泪已经让廉白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谢荷翁的心思,只是年纪相差悬殊,离别又已注定,他选择了将其搁置。
谁曾想,命运兜兜转转,再次相逢,情愫萌芽,已然无法避免。
在痊愈的那天夜里,廉白真君躺在床上,思虑良久,最后捂着眼呵了一声,“原来窥破的那一段缘分,竟然应在了这里……”
金兰城的广场上篝火烈烈,千万民众欢声笑语庆新岁,而谢荷翁顶着一脸唇印走向廉白真君。
“擦擦。”
他刚坐下,廉白真君的手帕就递了过来。
洁白的手帕染上艳红的唇脂,谢荷翁这才发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被调戏了,在廉白真君清凌凌的目光下,他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咳,我不想去的,白婆罗亲自邀请,盛情难却,我刚绕着火堆跳了两圈就回来了!”
“带着一堆松枝和香吻回来了。”
廉白真君睃他一眼,伸手一点一点摘下缠绕在他头发里的苍绿松针。
“咳咳,我速度没他们快嘛……”谢荷翁埋头,方便廉白真君为他清理,“我下次一定注意,蛇女们只要靠过来,我就捂脸!”
廉白真君笑起来,“倒也不必。”
他能看出来,那些女妖对谢荷翁只有对孺子般的怜爱,并非什么男女之情。
“真君,从前的碧海有四季吗?我听白城主说,现在的小世界里都没有季节变化了,金兰城比衢城大,这里会下雨,那比金兰城更大的碧海国是不是要好一点?”
“碧海国也没有四季,冷暖洋流的交替,靠的是镇守四海的四颗海珀。谢荷翁,当你见得足够多你便会发现,万界在走向消亡。四季不再轮转,无数小世界跌入时空乱流,旧神王勉力保下的世界碎片,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谢荷翁突然想到了遗岭裂缝,他刚想告诉廉白真君,又想起来自己答应过锐阳要保密……
他正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呢,有些伤感的廉白真君已经转移了话题,
“四海召集的旧部已经差不多都到了,明天我会向白城主辞行,我们先回衢城去。”
松枝捡完,廉白真君以指为梳,替谢荷翁将已经披背的长发挽成一个圆髻,并以玉簪固定。他动作极快,等谢荷翁反应过来时,发髻已成。
谢荷翁摸着头顶的一团,灿然一笑。
在廉白真君恢复记忆以后,他们还是很亲密呢,真君对他也不再是养小幼崽一样的亲昵,而是另一种心照不宣的甜丝丝的情义。
他心里有点甜,又有点苦,“真君,巫族暗杀失败,磬音必定知道她的阴谋已经败露了,她不会坐以待毙的!你没法进入南国,那我们要怎么收拾她啊?”
“我已有了应对之策,你无需担忧。”
谢荷翁转忧为喜,“你有办法了?真的吗?”
廉白真君苍白修长的指尖点在谢荷翁的唇上,眼瞳中笑意若涟漪,“嘘,还不到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