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前这个还在往外掏东西的家伙,然后一脸平静的问道:“你我是在何种情形下,签订的契约?”
廉白语调轻松,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心里发紧,掌心冒汗,他问完,紧紧盯着谢荷翁的脸,不敢放过那张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啊?”
一无所觉的谢荷翁,此时正好掏出当年廉白真君送他的黑匣子,里面是一座堪比无价的渡口大阵,而黑匣子上恰好放了一张画。
画中少年,执笔而笑,正是谢荷翁,画作的一角有一枚红印,乃是廉白真君的私印。
看着那个明显出自自己之手的黑匣子和画作,廉白真君脸上微热,他别扭的侧开眼,“没什么……”
其实,他此刻正在心里狂吸冷气,难道我的王妃,竟然是一个男子?他还那么小!而我已经与他定下血契,互换画册,互许终身?
廉白真君被这一认知惊到了,他半边身体都是麻的,脑子里一片海啸山崩……
“真君?你怎么了?”
一直睿智淡然的廉白真君居然一脸呆样,谢荷翁纳罕的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廉白真君木木的摇头,幽幽应了一声,“无事……”
他缓缓躺回阵心,闭上眼,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仿佛一具安详的尸体。
根本不知道廉白真君正经历头脑风暴的谢荷翁,以为他只是累了,便耸耸肩没再问什么,收好先前掏出来的一堆东西后,捧起自己的金刚石,继续雕刻。
廉白真君躺了一会,突然翻身坐起来,“谢荷翁,我带你去见过我母皇和父君吗?”
“啊?没、没有啊。”谢荷翁被问蒙了。不是,你的母亲不早就飞升了?你父君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人在哪儿啊?我怎么可能见过他们!
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廉白真君的记忆,难不成停留在他父母还健在的时候?
谢荷翁小心翼翼道,“廉白真君,在你的认知里,你大概是多少岁啊?据我所知,你母亲好像已经飞升了,她飞升时带走了一个叫冬宫的妃子,没带秋宫,也没带你爹……”
咳咳,谢荷翁赶紧住嘴,最后这句好像不该说……
“我母皇飞升了?”廉白真君讶然,继而有些烦躁的按了按眉心,“秋宫我知道,冬宫是谁?我记不清自己多少岁了,隐约觉得母皇应该还在位……”
所以,他如果真的有了外族爱侣,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父母及皇室宗亲,为谢荷翁请求封号食邑,并昭告天下的。
“如果我母皇已经飞升了,那我此时孤身在外游荡,难道碧海国另立了国主?”
廉白真君看起来有点慌,他握着刻字的冰蓝玉佩,“我是被新皇驱逐了?故而一再被同族戕害?”
“额,不是的……”
对于碧海国的历史,谢荷翁知道的也不多,他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尽量详实地讲了出来,并问廉白真君,“你还记得加害你的海族是谁吗?碧海国消亡的过程中,你一直在拯救海族遗民,按理来说,应该没有哪个海族会恨你啊……”
除了南国的新皇帝——磬音,当然,这只是谢荷翁的猜测,不能讲。
“碧海国已亡,南国初建,而我即将飞升?兽神面具为何会和我扯上关系呢?”
“我们也不知道啊,还以为找到你就能知道真相,谁晓得老的谜团没解开,又多了新的。”谢荷翁摊手。
现在线索太少,谢荷翁懒得为这些事儿伤脑筋,有那闲功夫,不如多画几个游灵阵,多雕几块金刚石。
廉白真君再次躺倒,闭目整理思绪,过了好一会,对谢荷翁嘱咐道,“我会尽快杀掉庄植,再想办法除掉守在外面的几个大妖,倘若中途我记忆再次混乱,你一定要跟紧我,尽快告诉我当前的局势。你说此界的渡口被封闭了,那样也好,若我能侥幸将他们都杀死,正好占据此地修养生息。最好能找来医者,将我这要命的失魂症治一治。”
“这是什么?”
谢荷翁望着廉白真君递过来的一颗青色珠子,不解道。
廉白真君没看他,只盯着头顶亿万星辰,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
“此珠名为青珠,为万年青蚌所怀,能滋养身体。你如今神魂强大,身体却十分孱弱,才会每每绘完阵后头痛难抑。把这珠子吞下去,它能助你调养好身体,在阵师这条路上走的更远。”
他没有说的是,青珠本为双生宝珠,一颗破碎则另一颗必定消亡,是碧海国贵族男女最喜爱的定情之物。
他已成亡国君主,失土失国,无法给爱侣封号和土地,他还随时可能死掉或者飞升而去,将对方孤零零的留在这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