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穆童与楚江离的两句话,彻底打破了肖叶白的自傲。
他察觉到自己与高鑫的可笑。人家不是不懂,不过是不拿来自骄自傲罢了。
肖叶白起身,终究服气的一礼:“是我们狭隘了。理当向二位赔罪。”
穆童犹自气哼哼的,原本十分贪恋的花梨木盒子和蓝田玉雕也往前一推:“不敢当。你们是江南才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们不过是北边的土包子,住在京城也就是沾了光,既没有钱财,又没有底蕴,学识不丰,文名不显。比不了比不了。你们请回吧。”
肖叶白还想再说两句软和话。
穆童已经扬声:“来人,送客!”
不等肖叶白和高鑫反应过来,呼啦啦来了好几个侍女仆从,之前空荡荡没人似的院子一下子就满了,他们两个都不知道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就被拥着让着,挤出门去。
等到终于回过神,已经只能对着人家紧闭的大门干瞪眼了。
“他们怎么敢的?”高鑫咬牙,“不过是小门小户的,也敢这么对我们。我高家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肖叶白瞅着高鑫,摇头叹气:“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不如你们高家?”
“我高家好歹也是江南三大世家之一,他们算得了什么?”高鑫不以为然,“肖三哥你学问确实好,但家世不足,处处小心也是有的。我高家却不怕这个。别说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京城里的所谓世家,一个个都要排在我们高家之后。”
肖叶白听着高鑫的话,脸上虽然还笑着,握着折扇的手已经攥紧了。这就是为何他听说科举之后必要来参加。能够不以出身走上高位,除了之前的战乱,科举是如今唯一的途径了。
高鑫没察觉到肖叶白的心理变化,兀自说着:“我早说了,没必要给他们赔礼。你瞧瞧,给了他们脸,他们倒更拿大。肖三哥你放心,回头我一定叫他们好看,让他们给咱们赔礼。”
肖叶白没言语,望着伸出墙外的海棠,心里有了些想法。
一墙之隔,穆童还没气完呢:“这都是什么人呐。你头一年开科举,结果来的就是这样的?这还是据说江南最厉害的才子呢。且不说学问如何,这心性怎么好出来祸害百姓?”
楚江离连连点头附和:“对。不行。”
穆童一转脸又不高兴了,竖着眉毛瞪楚江离:“你对什么对啊!好不容易才开的科举,要是第一年就出岔子,以后还怎么办?不能提拔寒门,你怎么跟那些世家抗衡?贺成这次退了一小步,可没死心呢。”
哪怕穆童说得危机四伏,实际上也是四伏危机,但楚江离还是明显比刚见着肖叶白的时候愉悦:“来科举的举子又不是只有这一两个。江南的不行,不还有北地和京城的?就像张敏岳,哪怕文采学问略逊于肖叶白,起码心性品格咱们也都有数。”
穆童听得奇怪:“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张敏岳吗?怎么还为他说话了?”
楚江离神秘勾唇,没解释。
张敏岳向穆童自荐当面首,哪怕穆童拒了,楚江离也不可能看得顺眼。可比起来肖叶白会被穆童叫来招待,明显是被大长公主看中有意作为驸马考察的。
这还得了?楚江离没当场撕了肖叶白,完全是不想吓着穆童。
幸好肖叶白带来的人作死,让穆童连带也看不惯肖叶白。楚江离才不会提醒穆童,言辞不逊心性不佳的是另外一个,不是肖叶白本人呢。
穆童瞅着楚江离就觉得这人憋着蔫坏,完全不想知道这人正在想什么。她气出完了,又开始心疼了:“高鑫怎么那么有钱啊。那盒子,那玉雕,要是卖了好歹够给十二卫换个冬衣呢。”
“不舍得?”楚江离抬手给穆童斟茶。
穆童一口闷进去,闷完心里更郁闷了。
楚江离挑眉,往后一靠,少见的摆出一副惫懒相:“若是想要,也不是不行。”
穆童转头。
楚江离点点自己肩膀。
穆童立刻颠颠过去给人按肩。可惜手一掐下去,就觉得抓了一块石头,硬得她硌手。穆童立刻放松手劲,意思意思就算:“好大侄儿,快告诉小姑姑呀,怎么才能把那好东西弄回来?”
楚江离撇嘴不满:“按得还行,叫得不好听。”
穆童手指痒痒,微微眯眼,运气,又拉起笑容,掐着嗓子矫揉造作:“圣人~,圣人英明,就别吊着我胃口啦~”
楚江离一个哆嗦,抖掉一地鸡皮疙瘩。好在他撑住了,还不忘给穆童提醒:“肖叶白来的时候,你是怎么介绍我的?”他压低声音,循循善诱,“你说,我是你的什么人?”
穆童一愣:“哥……”出来半声就猛地闭嘴,甩开楚江离,“想得美!我可是你小姑姑,你的长辈,你好意思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