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娘担心什么,我可不是你这般的柔弱娘子。”小郎君转头笑,“你也来看呢,给自己也挑一个。放心,有我在呢,必然不叫你委屈了。”
孟娘头上簪着根简单通透的玉簪,除此之外头上便没戴别的,瞧着颇为朴素。她听了小郎君的话只笑笑:“我没别的想法,只想跟在郎君身后就好了。嫁不嫁的,早就不想了。”
小郎君也不催:“没事,你不想嫁就不嫁。若是有了看得上的,那到时候再嫁。左右有我呢。”
孟娘眼中一热,仗着站在小郎君背后没别瞧见,不由低头擦了擦眼角。望着小郎君纤薄背影,不觉问出自己的疑惑来:“我尚且可以想不嫁就不嫁,郎君为何一定要为自己挑一个驸马?”
若是别的人,嫁人这事本就没什么为什么。
可孟娘跟着的这位不是一般人,不但身份地位在,性子也飒爽,那这非得找一个恨不得科举一出榜就把人绑走拜堂的架势就很奇怪了。
小郎君望着楼下如织人群,弯了眼睛:“我就是恨嫁还不行吗?”
行。这位说行,哪有人敢说不行呢?
孟娘却总觉得,哪怕小郎君语气轻佻欢快,她在小郎君的话里听见的,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的落寞。
小郎君没理会孟娘那点小心思,这位连注意力都不曾放在孟娘身上,于是逡巡中一眼瞧见个人:“孟娘,那不是你哥哥?他跟人起了争执呢!咱们去看看!”
孟娘觉着,小郎君那架势绝对不是要去给她哥哥撑腰的,是去看热闹凑趣的。
“张敏岳!”小郎君兴奋得很,顾不得正在三楼顶上,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唤人,“大街上聊什么这么开心?将你的朋友都带上来,也说说给我听听呀!”
摘星楼对面的书肆里被几个人挤兑得差点撑不下去的张敏岳听见这活泼泼灿烂烂的声音,差点维持不准面上的清冷,赶紧低头掩下抽搐的嘴角。
张敏岳对面为首的人侧头往摘星楼上看。就见到个唇红齿白,脸颊红润润眼睛亮晶晶嫩生生的小郎君,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味扑面而来,半点都不带遮掩的。
“张郎君遇到熟人了?”青衫郎君不过弱冠年纪,形容大气,人如修竹,说话的声口不疾不徐。
张敏岳只能点头,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那位小郎君。
“张敏岳,你妹妹也在呢,来呀。”小郎君可不知道张敏岳的为难,兴致勃勃,“几位郎君瞧着都是青年才俊,正好我这边有好酒,不如一同来尝尝。”
青衫郎君微微一笑,转向摘星楼拱手:“蒙小郎君邀请,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敏岳知晓自己根本违抗不得那位,索性破罐子破摔,带着跟他差点吵起来的人上楼。
雅间里,小郎君自顾坐在主位,几个郎君进来时连身子都没起,只含笑挨个盯着瞅。尤其是青衫郎君进来时,那双灰色的眸子唰的就亮成了太阳,灼灼烫人。
张敏岳瞅见的时候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小郎君身后站着的自家妹妹。
孟娘不动声色的跟哥哥摇头。
张敏岳也只能暂时按下惊疑不定。
“坐。”小郎君随意的招呼一句,示意几位郎君。
青衫郎君与小郎君对视,瞧了小郎君片刻,忽然便笑了,大大方方落座:“多谢。”
有了他带头,呼呼啦啦的七八个郎君,雅间里的桌子就坐满了,刚刚好形成泾渭分明的两边。
小郎君的左手,为首的是青衫郎君,往下一律水竹样郎君,不说样貌有多好,气质都很清隽飘逸。
小郎君的右手,坐的是张敏岳和几个衣饰简单的郎君,形容就很参差不齐,有的固然一身的书卷气,还有的体壮如牛,双手粗糙,要不是穿着儒衫,整一个种地的庄稼汉。
“张敏岳,给我介绍介绍吧。”小郎君手里把玩着酒盏,杏眼含笑。
张敏岳听言便道:“这位是江南举子肖叶白肖郎君……”
青衫郎君欠身拱手。
小郎君骄矜颔首。
“这位是……”张敏岳也不管小郎君到底听没听听了多少,一溜的介绍下来就算完成了任务。
等到张敏岳闭口,肖叶白开口了:“承蒙小郎君厚爱邀请,肖某感激。尚未请教小郎君姓名,不知该如何称呼?”
小郎君把玩着杯子,笑眯眯的:“我呀,肖郎君可以称呼我穆二郎。”小郎君闪着一双纯稚的眼睛,满脸的求知,“肖郎君与张敏岳是好友?我方才见你们两个聊得很是热闹。这才想着好好结交一下。”
“呸!谁跟他是好友!”坐在张敏岳下手的壮汉气鼓鼓的,一双牛眼瞪得溜圆,能往外喷火,“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就仗着家世好么!穆二郎千万别被他们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