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穆童感染了,胡四娘不由把这话问出来。
穆童浑不在意:“哭也是被抓的,笑也是被抓的。愁也是不知生死,乐也是生死不知。那何必自寻烦恼,非要让自己难过呢?再者说,谁知道明日不是有好运来了,咱们就都得了自由出去了?”
明明是个歪理,偏把胡四娘这个外来的胡姬给说动了:“穆娘子说得对,既然如此,不如笑一笑。”她小小的露出个笑容来,虽然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却手脚麻利的给穆童解开捆缚手脚的绳子,“穆娘子,你既然是被抓来的,还是尽快找机会逃走吧。这些人不是好人,要把我们送去的地方也不是好地方。”
“你知道什么?”穆童活动手脚。
“穆娘子醒过来之前,我听外面那些人说一早就要带买家来,要挑选了颜色好的给卖到晏平坊。剩下没被挑中的等到后日就送出京,卖到山里去。”胡四娘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胡四娘不知道晏平坊是什么地方,穆童却一清二楚。那是安京最有名的风月之所。设计穆童把她抓来的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不过穆童也诧异:“胡四娘,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胡四娘停了一会,才说:“自打被买过来,我就没开过口。他们以为我不懂大彦话。我又老实听话,他们在我面前便没有顾忌。”
穆童笑出来,探手抚摸着自己的腰带,轻轻抵住绊扣,感受腰带中坚硬的触感:“他们有眼无珠,可正叫我得了便宜呢。你放心,待到早上,我带着你一起逃出去。”
“到早上?现在呢?”
“现在呀,养精蓄锐,且睡吧。”
穆童没心没肺的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睡了。
却有人彻夜难眠。
御极殿里,楚江离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闻雁,整个人都如同一卷黑色风暴,要掀起滔天巨浪,裂天崩地,毁灭万物。
闻雁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不能自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大长公主就是去喝茶的,喝完茶我就晕了。等再醒过来,大长公主人就没了。当时大长公主的侍女还在外面守着,她可以作证,我说的都是实话,绝对没有隐瞒。”
“穆童的侍女?”楚江离拳头握得咔吧直响,胸膺中充斥的戾气萦绕出锋利的黑色漩涡,能把他自己都卷进去削得粉碎,“你倒是会推脱,你醒来可有见过穆童的侍女?”
闻雁一愣,这才察觉哪里不对:“侍女,也不见了?那,只剩下我自己了?”她大惊失色,扑在地上使劲磕头,“圣人明鉴,绝不是我谋害大长公主的!我……”
“不是你?”楚江离将几张纸甩在闻雁脸上,“御马监的紫苜蓿是不是你西朔送到太仆寺的?”
闻雁仰头吃惊。
“找了穆童说要看朕的马想要跑马的是不是你?”楚江离再问。
闻雁张口,然而辩解不能。
“最初你们是准备在乐阳山抓人的吧?”楚江离冷厉质问,“若不是朕在,是不是你早就把穆童带进去了?”
闻雁想说不是。
可楚江离不会给她辩解的时间:“茶棚里还有你西朔的令牌,一桩桩一件件证据都在,你还敢狡辩?”
闻雁听得心凉。她低下头,颤着手拿起地上的纸,上面清清楚楚一条条写得明明白白,哪一件都与她闻雁拖不开关系。
楚江离把人丢下,迈步就往外走:“你的罪等回来再定。当务之急,是把穆童给找回来!”临出殿前,他留下一句话,“若是穆童有什么事,你就等着用命来赔吧!”
殿里闻雁怎么样,楚江离再顾不上。他紧点了亲勋翊三卫,随他出发,满京城的寻找穆童。
勋卫里,楚江离一眼瞧见一个校尉,此时也一脸焦急,一看见楚江离就先给楚江离下拜。
“圣人,长平侯府勋卫校尉张敏峰拜见圣人。”年轻郎君才刚弱冠的年纪,贯甲执剑,姿容俊秀,“敢问圣人,大长公主当真丢了吗?”
夜正深,月晦无光。亲勋翊三卫整齐排列,手中举着火把,把御极殿照得通明,
楚江离的脸就在火把下明晦不定,影子被投在宫墙,狰狞可怖。他逼视着张敏峰,沉声:“穆童丢了如何,没丢又如何?”
张敏峰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要表现出来的。然而不过是皇帝陛下一个眼神,就把他所有的腹稿都给打没了。
风吹过来,明明应该二月春暖,郑明峰却猛地打了个抖,感到一层深寒。等到他再回神,皇帝陛下已经不在他眼前,背影匆匆的带着三卫出宫去了。
第12章 受死吧
兴庆殿的佛堂里,太后在佛前虔诚的跪着,祈祷诵经,求佛祖保佑穆童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