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以为,时间会证明楚江离是个好皇帝,会让那些人心服口服,不再编排楚江离。然而三年过去了,楚江离的名声并没有好上一星半点。哪怕他再有能力,身为帝王做得再好,也不妨碍那些人在底下胡乱编排。
楚江离眼睁睁看着穆童红了眼圈,再没半点悠闲,直接慌了手脚:“你怎么了?别哭啊!”
穆童许是多了酒,向来乐呵呵的模样都没了,只剩下满肚子的委屈憋闷。她昏沉沉把脑袋倚在楚江离肩窝,半晌不愿意抬头。
楚江离感觉到自己肩颈湿了,热辣辣的女儿泪烫得他又心疼又熨帖。
“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穆童憋屈嘟囔,“他们都不懂。”
楚江离抚着穆童的发:“你懂就够了。”
穆童蹭着楚江离的颈子闷闷的:“不够。应该让更多的人懂。你值得。你从少年就为天下安定征战,如今又为天下富足辛劳。他们享受了你做的一切,却在背后诋毁你。”
“无妨。”楚江离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穆童的头发,声音里有着从未在别人面前展示过的轻柔,“有个暴君的名声也是好事,至少我做事的时候,他们不敢不听。倒是不用担心他们阳奉阴违。”
“傻!”这是穆童对楚江离的评价。
升平大长公主的赏花宴后,众人等了又等,没等来封后的旨意。
倒是有人等到另外的消息。
一个出自太后兴庆殿的懿旨,进了长平侯府,称长平侯府里的五娘子不守妇德,不敬尊长,教养有缺。跟着懿旨一起的,还有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说是专门指派教导张五娘子的。实际上日日把人折腾得够呛,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何况背上这样的名声,张希茹以后婚嫁都难,可没人敢聘被太后亲自训斥了的娘子做媳妇。
另外就是皇帝陛下近来心情不大好。
往日里空吃勋禄并无实职的几个都被他拎来天天上朝。天不亮就得起来,忍着天寒地冻来回奔波,一个不好还要被皇帝陛下罚俸。如长平侯张高原,一口气被皇帝陛下罚了一年。
再一个尚书省里也恰出了点纰漏。皇帝陛下当着满朝的面把折子甩在尚书左仆射贺成的脸上,把个一国宰相训得面如土灰。
别人都以为张高原被针对理所当然,贺成是倒霉吃了瓜落儿。
唯有贺成心里有数,外头撑着架子,回家就把贺瑾娘招来:“瑾娘,如今来看,这皇后之位怕是不太容易。不如就此作罢,阿耶再给你另寻良配吧。”
贺瑾娘不似一般娘子提及婚事便娇羞不言,大大方方的与父亲商议:“阿耶是被女儿连累了。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
“怎么说?”贺成不解。
贺瑾娘盥洗素手,将茶具摆了满桌,静然为父亲烹茶:“那一日宴后,圣人记住的除了张希茹,不就是女儿么?”
贺成接过女儿递来的茶,慢慢细品:“终究有些冒险。”
贺瑾娘宛然一笑:“阿耶贵为宰执,这天下间除了后位,还有哪里是女儿的良配?”
贺成摇头失笑:“罢了,儿大不中留。我儿想要什么,为父都助你就是!”
贺瑾娘为贺成续茶:“冒险是有的,却不在别处,只在一人身上。”
“谁?”
“升平大长公主,穆童。”
第7章 木钗,玉钗
惦记着升平大长公主的不只贺瑾娘。
长平侯府里的五娘子张希茹恨毒了穆童。
已经过去三日了,张希茹脸上的伤都还没消,依旧肿得不能看。尤其她嘴里还被打落了几颗牙齿,说话直漏风。
至于被跪折的膝盖,大夫也再三告诫需要好生将养,否则将来容易落了残疾。
偏偏太后派来的两个嬷嬷成日里盯着她行动坐卧,哪怕不让她站着,也要练好坐姿,练好规矩,严苛得连吃饭筷子先夹哪道菜都有定数,稍微错了就要受罚。
张希茹好不容易求嫡亲兄长张敏峰帮忙支走嬷嬷,得了片刻松散,躺在床上气得破口大骂:“穆童那个贱人!都是她撺掇太后害我!”
张敏峰一进门就听见自家妹妹口没遮拦,不禁皱眉:“希茹,慎言。”
张希茹一见张敏峰就委屈:“慎什么慎?这是在自己家,难不成还有人敢把话传出去?”
张敏峰叹气:“就是在家里把你惯坏了,才让你在外头也不知收敛。”
“外头?”张希茹不满得很,“穆童可是你的未婚妻子,她的东西不早晚是你的?怎么就是外头了?”
张敏峰只说:“我与大长公主尚未成亲。”
张希茹冷哼:“穆童就是矫情,仗着一个公主身份,就耀武扬威,还敢耀到我头上来,拿我做筏子!她也不想想,她又不是圣人正儿八经的亲戚,所谓公主不过是叫来好听,哪有半点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