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四年晕乎乎道:“我回去以后,你可要万分小心,知道吗?”
黎遥君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乌然质子还在京城,以后难有战事了。”
罗四年将她的手拂开,“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明白,平日里会多加小心的。”
罗四年挪了挪脑袋,转向她,“日后你回黑龙镇,记得来找我,我家就在黄木巷。”
七月十一
林轲从吉州回来后,陶进益将黎遥君叫到身边,对她说道:“你入伍也有五年了,原本此时你应当退伍了。明日起给你休假,回乡探亲去吧。”
“啊?真的吗?” 黎遥君欣喜道。
“真的。” 陶进益从腰间摸出几钱银子塞进她的衣襟里,“租匹好马,再买件像样的衣裳,别破衣喽嗖地回去,丢我的脸。”
“好嘞!回来给您带禾州特产!”
她跑回营帐里找出当年入伍的包袱,脱下军服拿出那几件衣裳往身上挨个套了一遍,这几年她个子高了许多,袖子和裤腿都短了好大一截。
到了军营的南门卡口,她向士兵出示了回乡探亲的文书,放行后便进入内城,找到一家成衣铺子,选了一身灰色长衫。
铺子里的伙计见这人双手的虎口掌心都有一层厚茧,身形板正,料想到应是个当兵的,便说道:“军爷,您看看这个款式,下摆较您刚才挑选的要短一些,活动起来更方便,而且裤腿也收得更窄些。”
黎遥君心中本能地一紧,“你为何叫我军爷?”
那伙计看她脸色沉了下来,连忙陪笑道:“小人见您掌心有茧,猜的。”
见黎遥君面上逐渐松弛,他取下那套墨绿常服,“您试试?”
“多少钱?”她问道。
“这套是二百文。”
“这么贵?” 黎遥君摆摆手,“我还有别的地儿要用银钱,等会儿再过来。”
离开成衣铺子,她先去马市租了马,挑了一把短刀别在腰里,又在市集买了些坚果干货和路上的口粮带上。
路过一家店铺门口,她退回来仔细瞧瞧,只见那家店悬挂的牌匾上有三个大字——合泰升。爷爷曾在信中说过,每月余下的贴补都以她的名义存进了票号。
把照身帖给票号的掌柜核对后,再对过暗语,黎遥君取出四钱银子,又折回那家成衣铺子,将银子递给伙计,耳边又传来对方的声音,“军爷,您再看看咱们这的靴子,城中咱家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的。”
叫伙计将衣裳靴子包好,她便牵着马启程回乡了。
到了克州与陇州交界处的红树驿,她下马将文书递给驿长,有驿卒过来将马牵去后院,她拎着两个包袱在楼下简单吃了些热食,在房中好好地泡了一个热水澡后,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半个月后。
碇州的羊肉汤黎遥君实在是吃不惯,她本想着图个新鲜,可眼下却觉得这五文钱花得有点儿冤枉。
店老板见她苦兮兮地揪着手里的饼子,走过来把一碟胡椒面放在桌子上,“小哥儿是外地来的吧?加点这个就不膻了。还有啊,这个饼,要掰碎了泡在汤里吃。”
坐在马上,黎遥君不敢让马跑起来,早上那顿羊肉汤不该吃那么多的,毕竟还要赶路,但那可是五文钱呐,她以前和爷爷卖红薯的时候,一斤也不过才三文。
八月十三
进入禾州城,她找了家客栈住下,把身上的里衣脱下来洗干净晾在外头,可不能脏着回家。这天气,一晚上就能干得差不多了,明儿早点动身,还能赶上跟爷爷一起过中秋。
晚上泡在浴盆里,黎遥君闭目想着,阿生的孩子得有一岁多了吧,他该叫自己什么?三叔?抹去头发上的水珠,不知小临何时才能娶妻。话说回来,自己是不是该给这大侄子准备个见面礼?上个月买来防身的那把短刀不错,也没怎么用过,就送他吧。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将那套墨绿常服翻出来,拎着黑色下裤往腿上比了比,长短刚好。换掉身上的麻布衣裤,整个人精气神都高涨了不少。没错,她这一路上穿的都是小了一圈的旧衣裳。
八月十五傍晚,从马上借着夕阳余晖远远地看到了黑龙镇,她放慢了座下马匹的步速,经过青云街,缓缓向土水巷而去。
卓青从碧云堂出来,听见前边有三个年轻女子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俊俏少年郎,他走近了,其中一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看那公子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不是本地人呢。”
“腰里别着刀,像是个练武的。”
“好像骑马往土水巷去了,咱们再去瞧瞧?”
“走!”
土水巷?风尘仆仆?练武的?
卓青一拍大腿,连忙跑回府,“少爷!少爷!黎家小哥好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