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我与李熙本就有深仇大恨, 杀父之仇, 不得不报。”
宋九思面不改色为他披上衣裳:“你有什么想法,自个儿看着办便是。”
宋崎低头看着自己一声玄黑,扫眼瞧见邢四娘又端来一个托盘。
宋九思取下了宋崎头上的缁布冠,却没有为他束发,因为托盘上面摆着的,不是素色皮弁, 而是一块獭兔玉佩。
宋九思将獭兔玉佩戴在宋崎脖子上。
一阵风忽然刮过, 吹乱了宋崎的头发。
宋崎虚着眼睛仰头, 忽然见到远处仿佛有数片阴云腾起, 层层掩盖了晕黄的天空,将原本明媚的太阳晕染得阴郁起来。
山风呼啸,震耳欲聋。
峭壁上雕刻的画面仿佛活了起来。
宋崎嗅着空气中冷冽的空气, 听宋九思道:“第二冠乃军帽,许多大贵族给他们给晚辈及第二冠,都会祝愿他们在军中有所建树,或保家卫国取得赫赫军功,或能够入主军营, 执掌兵权,但我不一样, 我希望你平安顺遂,所以我将他换了。”
他从宋崎发边拈下一朵落梅, 温和道:“崎郎。到了我如今的地位,宋府无需为名利汲汲钻营,你也无需如其他家族那么多约束。”
“在你很小的时候我便想过,就算你这辈子只想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我也能够想尽办法尽可能为你扫平你的障碍……”
“但我知道你从小便有自己的想法,你知道有许多双眼睛在暗中窥探你,也愿意承担属于你的天命……”
“我不阻拦你做任何事,但我希望你此次出京,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我自然能活着回来。”宋崎悠悠一笑,虔诚的接过獭兔玉佩。
这玉佩对他并不陌生,里面聚集着宋九思最强的三招。
宋崎幼时修为不高,并不清楚这玉佩代表着什么,但他现在已经修至高阶,已然了解,即便是天选者,想要将自己的灵力完好无损的储存在獭兔玉佩里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和精力!
无怪乎上京城这么多权贵、巫仙和高阶灵者的子弟,能带着獭兔玉佩的只有他一人。
宋崎心里一暖:“哥。我已经长大了,如今刚过十六便能触碰到上位八星的人,天下间可能就只有我一个……我是天才,会好好的,你无需太过担忧……这玉佩,以后就不要做了吧。”
宋九思将獭兔玉佩从宋崎掌心拿回,俯身绕过他后颈,自他身后抬起头来。
“就依你……”他替他将玉佩系在颈上,指尖绕过他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当你还不成熟的时候,做哥的自然会替你多想一些。”
宋九思说着,管家已经从后面端来了第三个托盘。
据《大巍•礼仪•士冠礼》记载,儿郎第三冠是爵弁,授宗庙祭祀之权。
这不仅意味着加冠者之后可以祭天地、祭先祖,更表明他便是家族血脉的传承。
“宋府先祖们有很多惊才艳艳之辈,他们如你先祖父和你父亲那般从小在军营打拼,手上染过无数人的鲜血、也杀过不计其数的人,在其他国家的人的眼中是残忍狠毒的筷子手,但他们在大巍人的眼中,却是英雄。”
“按照惯例,我本应为你加上爵弁冠,再叮嘱你应志存高远,在未来的日子里一定要如先祖们那般,承担起成年人该有的担当和责任,为我宋氏家族添砖加瓦、继续延续咱们家的辉煌……”
“但是宋氏到了咱们这一代就只剩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你哥……我这辈子天上地下没有太多畏惧的东西,当然也不怎么敬畏祖宗,毕竟……虽然咱们宋氏先祖有很多惊才艳艳的人物,但也有很多庸碌无为之辈……自然也不愿强求你尊重家族恪守笑道。”
宋崎看宋九思说这句话时眼中一闪而逝的厌倦,不由脱口道:“那些先祖都做了些什么?”
宋九思道:“他们有人厌倦了朝廷争斗,厌恶了钻营的族人,一辈子呆在田野山林做个山野农夫,却又靠着被他厌恶的人供养了一辈子,闲度余生;有的人性格肆意,做了游侠,却因为脑子不好是非不分,卷入江湖仇怨,年纪轻轻被仇敌杀死;有人放弃了家族依靠,做了商贾亏得倾家荡产,回来哭着求着要银子翻本;也有人抛妻弃子,痴迷修炼,最终连个上位星阶都没修成……”
宋九思将那些不成器的祖宗挨个数落了一边,末了转回话题:“崎郎。你还记得前几日我从你那拿的星云匕吗?”
宋崎点头:“记得。”
宋九思道:“那星云匕是陛下当年修至上位九星时,澜沧第一的铸器师巫谢为他打造的贺礼,此匕有灵,本是天下难得的利器……”
“这几日来,我将这对匕首改造了一番,使它能更好的承载你的习惯和灵力……这便是我为你加的第三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