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久的,三个多时辰了。
商邵柔腿有些酸,抬腿进门,来人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商邵柔闪过片刻的怔然恍惚。
“像,太像了。”五官不必说,连头型,眉骨,面度折叠度都一模一样。人们常说“画虎画皮难画骨”,巧姨的易容术直接将骨头都给垫出来了。
巧姨似乎对这种夸赞习以为常,她的眼中是一种自得的骄傲,“由于时间紧迫,面具还有些不贴发际,眉峰高度也还需做些调整,耳廓也是,还有透风性也有待修正。”
唐晓璃眨了眨眼,问道:“像吗?”说完自己忍不住走到镜子前去照。
“已经很好了,不,是非常好。”商邵柔赞不绝口,巧姨骄傲地微微仰头,光打在她的右脸上,她整个人熠熠生辉,“多谢县主夸奖,我已经摸出了唐小姐的头骨模型,三日之后你们来取,我保证给你们一个更加完整的□□。”
“三日?能再快些么?”商邵柔温言催促,巧姨皱了皱眉,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大不了我这醉芳居歇业半日。县主您放心,我肯定给您做出来,后天傍晚酉时,您便可来取。”
“如此,真是有劳了!”
三人寒暄一番,终至分离。巧姨还想留她二人用晚膳,被唐晓璃婉拒,“多谢老板娘好意,实在是家规森严,酉时一刻未归便是大事了。”
临走前,商邵柔对唐晓璃说:“璃儿,你先去马车上等我,我有话要跟巧姨说。”
“好。”唐晓璃并不多问,迈着步子出了门。巧姨居一旁,温婉和善地问:“县主想与我说什么?”
“巧姨,我知你是殿下的人,便不与你拐弯抹角了。方才我在等你们的时候,看见大理寺卿与七王爷身边的随从卫三同进同出,恐生变故。你可否留意些,问问你店里的伙计,看看有没有人探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巧姨点了点头,“县主请放心,我这就去问。”
“有劳了,对了,如果你能联系上太子殿下,请他传信给我,给我说说宫中近况。”
“这...”巧姨面露难色,“我是无法直接与太子殿下通信的,中间得经过好些人,不过我会试试看。”
“谢谢。”
回去的时候,商邵柔眼皮直跳。她来唐府这么多天了,除却骆闻送来一封信之外,她与皇宫完全断了联系。
李煜,这么久了也未主动联系过她。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出宫之后收到的第一个关于李煜的消息,竟是他濒危的消息。
当晚,商邵柔辗转反侧,唐晓璃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头发有些凌乱,她甚至连外衫都没穿。
整个唐府的灯笼,顷刻之间量了,人影攒动,慌乱的脚步声交叠着。
“刚才宫里的太监传话来,皇帝紧急召文武百官入宫,我爹已经穿戴好朝服,正准备登上轿撵进入朱华门。柔儿,你怎么了?柔儿,你别哭啊...”
紧急召全臣进宫,除非天子或太子垂危,否则宫中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指令...
四周都嗡嗡地,商邵柔感觉自己突然之间坠入了寒潭之中,一股力量一直拉着她往下坠去。
“柔儿...柔儿....”
有人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喊着,声嘶力竭。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唐晓璃扶着她的肩膀,哭成了泪人儿,“柔儿,你不要吓我。”
她艰难地从唇齿之间挤出几个字,声音哽咽沙哑,“带我去找唐大人,我...我要进宫。”
“好。”唐晓璃赶紧应下,她对外吩咐,“来人,去叫我爹等一会儿,珈柔县主要跟着一起进宫。”
唐瑾川见着商邵柔的时候,她脸色苍白地厉害,衣服发髻明明端庄得体,却总让人觉得她失了魂儿似的。
按照礼制,商邵柔作为未出阁的太子妃,不宜入宫。更何况,她还未受召见。
他叹了一口气,怜悯她哀默之心,当即对着身后的唐文筠说道:“筠儿,把你的朝服脱下来,给县主穿上,今晚你便不用进宫了。”
“爹,这...这是欺君之罪啊,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唐瑾川摆了摆手,“非常时期,不必多说了,你照办便是。”
“是。”唐文筠只好点头,他应下,而后望了一眼商邵柔,她的眼神空洞地,就像是两口干枯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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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帝都,注定不能太平。铁蹄铮铮,踏过绫罗街的每一块青石砖头。
百姓们被马儿长啸的嘶鸣声惊醒,还以为快要打仗了。不到一刻钟,整个帝都似乎都被慌乱的明火给烫穿,夜,好似瞬间变成了无法瞑目的白天。
马车行至朱华门时,江蒙照例令所有人下车,验身巡查。他手握长剑,一眼认出了商邵柔。唐瑾川在一旁,无声地请求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