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门,迎接他的先是一道冷漠的声音:“还知道回来?还知道有我这个妈,比你爸强点。”
湛钧的母亲罗秀韵是富家小姐,嫁给湛立强后尽职尽责扮演起了“湛太太”的角色。
但湛立强并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湛钧刚出生不久,他就开始频繁出轨,甚至和其他女人生下了私生子。
罗秀韵起初还会和他大哭着吵架,但后来也放弃了对爱情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转而将重心全部放到湛钧身上,立志将他培养成合格的,也是唯一的“接班人”。
在她耳提面命的教育下,湛钧从小就被灌输了这个想法,他没有自己的目标,没有自己的人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合格的接班人。
但最终,湛钧却还是“背叛”了她,他没有接手湛立强的公司,而是脱离家族,创建了永昼集团。
七年过去,罗秀韵也从不能接受的歇斯底里变成了自欺欺人,专心享受起了富太太的生活,每天做美容练瑜伽,和小女儿相亲相爱。
湛钧刚进家门,妹妹湛依依就冲了出来,一边喊着哥哥,一边扑到了他身上。
湛依依是他的亲妹妹,今年十一岁,还在上小学。
湛钧伸手去揉她的头发,湛依依却躲开了。
“妈妈刚给我梳好的,你不要动。”她小心翼翼理了理盘发。
湛钧这才发现,湛依依的头发工整地盘在了脑后,戴着发网,别着漂亮的发卡。
罗秀韵当年那些没舍得分给他的温柔和耐心,现在都给了女儿。
“要出门?”他故意捏了捏湛依依的盘发,换来小姑娘一迭声尖叫。
“这个家你知道什么?”罗秀韵抱怨的声音从二楼穿来,紧接着,她顶着只画了一边的眉毛出现在卧室门口,“你妹妹今天有芭蕾课,你知道吗?”
湛钧摸了摸鼻子,无法反驳。
湛依依做了个鬼脸,学着罗秀韵的语气,奶声奶气说:“你妹妹今天有芭蕾课,你知道吗?”
“反了你了。”湛钧又手贱地捏了一把她的头发。
“去把体服先换好,检查一下东西带齐了没。”罗秀韵对湛依依说,湛依依应了一声就去做了。
一派母慈女孝的景象,倒显得湛钧像个外人。
“要不,我送依依去上课吧。”湛钧提议道。
罗秀韵嫌弃地冷哼:“今天是中芭的首席来上大师公开课,家长要旁听三个小时的,你有那个耐心?”
“可以。”湛钧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比起在家里熬上三个小时,他宁愿去陪湛依依上舞蹈课。
“那你问依依,看她愿意让你去吗?”
湛依依穿着嫩粉色的体服,蹬蹬蹬跑出来:“太好了!哥哥送我去!”
湛钧二话不说,拎着湛依依的书包就出了门。
第一次和哥哥一起去上课,湛依依显得很兴奋,一路上不停跟他说着学舞蹈的事。湛钧尽职尽责扮演着哥哥的角色,分出足够的耐心听。
邱科就在这时发来了消息。
湛钧点开一看,竟是他之前让邱科调查的事有了眉目。
那夜过后,他让邱科详细查了一下苏安的情况,尤其是让她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的事。
邱科发来了一份PDF,湛钧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心就猛得沉了下去。
十年前,苏安十五岁,在北舞附中读四年级。
彼时在的她是国内芭蕾界知名的“天才”,在世界大赛上拿奖拿到手软。而且即将前往瑞士参加另一个重量级的芭蕾大赛,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
如果能在洛桑获奖,可能会受到世界顶级舞校和舞团的邀约。
而就在前往洛桑参赛的前夕,她被父母锁在了卧室里。
一夜之间,比赛被退赛,学校被退学。两个成年人用自己的意志,翻手之间就将一个小姑娘全部的梦想击得粉碎。
而理由不过是,她是苏家的女儿,她不能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她可以做一名画家,可以做一名设计师,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但偏偏,她不能做一名芭蕾舞演员。
每天超长时间的训练,世界各地的巡回演出,成千上万的舞迷……
这些绝对不能是她的生活。
那天晚上,她将舞鞋挂在脖子上,拎着比赛服,从二楼卧室的窗户跳了出去。
但命运没有眷顾她,她重重摔在水泥地上,撕裂了十字韧带。痛苦的手术和复健过后,她自此和职业舞者彻底无缘。
邱科的文字很严谨,和汇报工作一样,只描述事实,不掺杂一丝主观判断。
但越是这样,越让湛钧觉得心里堵了一块。
他打开搜索引擎,先是搜“苏安”,但出来的内容都是不相关的内容。
他又在名字后面加了“芭蕾”两个字。这下,像是记忆的闸门被打开,铺天盖地的过去向他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