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说的,做财富管理岂不是要全资产品类都了解,要贯通一二级市场,各个行业都要有所涉猎,甚至还要了解那些另类资产。”
“没错,”湛钧点点头,他看着苏安的眼神坚定,“我相信你可以。”
苏安却没有湛钧这般严肃,她只是笑着,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一块鸡肉:“你说的我好像现在就要改行了一样。”
“如果我说我这里有机会,你愿意跳槽吗?”
“真的还有必要吗?”苏安难以置信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真的还有必要做这种无谓的努力吗?这是苏安真正想问的问题。
无需多言,湛钧并理解了她话中的意思,他用这个问题质问着自己。在得到答案的同时便自嘲地笑了。
“抱歉,是我冒犯了。”湛钧举起酒杯。“干杯。”
苏安也举起酒杯,和他轻轻碰杯:“干杯,湛总。”
苏安对他的称呼从这一刻开始改变了,由湛钧变回了湛总。
这一个称呼就好像在他们之间架起了一道城墙,将湛钧永远地隔绝在了城墙的另外一侧。
湛钧举杯,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任凭苦辣感剧烈地灼烧着喉咙,他却像什么也感受不到。
*
吃完饭后已是暮色四沉,苏安想帮着收拾碗碟,却被湛钧拦住了。
“放着就行,明天有阿姨来收拾。”
他看了眼时间,时间刚过八点。湛钧突然想到,好像这正是春晚直播的时间,便问道:“要看春晚吗?”
“好啊。”苏安洗了手,坐到沙发上。
近些年的春晚没什么好看的,但苏安因为一个人过年实在太过无聊,于是都会在同一时间打开电视。她也不看节目,只是在热闹的背景音下做自己的事,仿佛这是一个刻板的仪式。
一打开电视,春晚开场曲的喧闹便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高度白酒的后劲也在这时涌了上来,让苏安的脸颊泛起一丝绯红。
她能感受到酒精的热意上涌,电视屏幕上大红大绿的配色,只引得她更加头脑发晕。
突然,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厨房找自己带来的购物袋。
“找什么?”湛钧见她脚下有些踉跄,担心她摔倒,便跟了过去。
只见苏安将袋子上面的菜肉纷纷掏出来,伸进无底洞一样的帆布袋一阵摸索,掏出了一个鞋袋。
“你把鞋和吃的放在一起?”湛钧的表情有一丝僵硬。
“你可以选择不吃。”
苏安将鞋袋里的足尖鞋掏出来,坐在地上开始穿鞋:“之前说过,有机会给你跳舞的。”
“现在?”湛钧惊讶道。
他伸出手,移开苏安头顶岛台上摇摇欲坠的袋子,看着她踢掉拖鞋,扯掉棉袜,没套脚趾保护套,直接穿上了足尖鞋。
“想看什么?”苏安问着,顺势脱掉了棉绒的外裤和卫衣,里面是打底的运动背心和瑜伽裤。
她扶着岛台活动四肢,轻松地抬起一条腿扳到脑后,用力向另一侧压去。活动完韧带后,又把脚趾折到下面压起脚背
即便湛钧已经知道了这些都是舞蹈演员的基本功,但亲眼看到苏安在他面前压腿时,他还是下意识替她感到疼痛。
她分明只是做着简单的活动身体的动作,湛钧便觉得苏安身上有哪里不一样了。她眼神中的迷茫和失焦已经全然消失,余下的只有平静和坚定。
舞鞋就是她的铠甲和兵刃,像是离开战场再久的战士,听到号角都会燃起冲锋的冲动。
即便已经近十年不曾登台,穿上舞鞋的苏安,还是那个舞动的精灵,自由的灵魂。
“什么都可以。”湛钧答。
苏安本也没指望他点出什么曲目来,她边在手机上找伴奏,边走向客厅。
湛钧关掉电视,移开茶几和碍事的摆设,客厅空出来的面积几乎相当于半个小剧场的舞台。与之相比,苏安自己家中那方寸的练习面积就尤显小的可怜。
她试着立了立足尖,比起专业地胶,湛钧家的地板要滑上一些,但此时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她按下播放,将手机扔到沙发上,站在“舞台”中央,垂眸而立,双手交叉在身前,随着悲伤的音乐缓缓起舞。
苏安跳的是芭蕾舞剧《吉赛尔》二幕中的幽灵女王变奏,幽灵女王Myrtha在森冷的月光下飘上舞台,仿佛一道冰冷的影子,挥动的双臂好似漂浮的羽翼,脚下的步法也像是鬼魅飘过。
她没有穿精致的tutu裙,也没有给湛钧讲这段舞的情节和含义,但湛钧惊讶于自己竟然听懂了,也看懂了。
他听懂了乐曲中的孤寂、寒冷和忧愁,也看懂了苏安脸上的凛冽、孤高和悲伤。